◎矢板明夫
2024年9月12日，在大雨降臨的柬埔寨南部施亞努市，舉行了用日本的有償資金協助進行的港口擴建工程的完工典禮。該港是柬埔寨唯一的深水港，占到該國海上貨櫃運輸的七成。2023年的貨物處理量約為80萬TEU，幾乎達到處理能力的極限，此次擴建將把年處理能力擴大至100萬TEU。典禮上，洪馬內首相強調「物流的基礎設施建設，關乎國家的穩定與未來的發展潛力」。
柬埔寨的紡織業興盛。圖為台廠如興在柬埔寨生產基地。（資料照）
柬埔寨的紡織業興盛，因此發展以出口導向的經濟為目標。當前經由泰國和越南的產品出口仍占不少比例。隨著施亞努港直接出口的增加，這對於確保供應鏈的經濟安全也具有重要意義。鄰近港口的經濟特區內，日本的永旺以及王子控股等的生產基地已經啟用。駐柬埔寨日本大使植野篤志在典禮上表示，「該港是日本與柬埔寨合作關係的核心」。
在全球各地紛爭頻發的背景下，供應鏈的確保、重大技術的開發和保護等經濟安全的重要性愈發凸顯。同時，日本政府和企業正試圖為東南亞各國的經濟安全作出貢獻。
2024年7月，經濟團體聯合會在東京召開了「亞洲商業峰會」，時任首相岸田文雄表明，將支持對話型人工智慧（AI）基礎的大規模語言模型（LLM）的開發。為了更易於活用依賴英語數據的ChatGDP等，日本的AI企業將合作開發針對東南亞各國語言的LLM基礎設施。從經濟安全的角度來看，豐富自國語言的研究環境是必要的。致力於開發日語LLM的KDDI旗下新創公司ELYZA，正在開發泰語的LLM。岸田首相在峰會演講中呼籲，「日本與亞洲的年輕人應該在切磋磨練中，更進一步推進AI技術的進化，開創亞洲的未來。讓我們共同創造新的時代」。
日本政府主導創立「亞洲零排放共同體（AZEC）」。圖為時任日相岸田文雄（前排中）與出席東京「亞洲淨零排放共同體」領袖會議的東南亞國家領袖合影。（路透檔案照）
日本政府主導創立「亞洲零排放共同體（AZEC）」，目標是推動整個亞洲的脫碳，企業間的合作也十分活躍。2024年6月，泰國電力公司與三菱重工業達成基本協議，考慮在發電燃料中引入部分氫氣的技術。該公司還與IHI就生物質製造和活用進行協商。
通信領域的合作也在推進中。NTT Docomo宣布在菲律賓和新加坡試驗性導入多個製造商的設備組合通信網絡「Open RAN」，該技術不僅降低了通信網絡的建設成本，同時減少了對特定國家企業的依賴，降低信息洩漏的風險。
此外，日本與東南亞國家協會（ASEAN）之間正在推進支付QR code的共享，同時還有對不再使用的家電產品和智能手機等「電子廢物」國際回收等多項舉措。
日本和東協之間，自1973年因合成橡膠相關對話建立起友好合作關係以來，日本透過政府開發援助（ODA）長期進行合作促進經濟發展。然而，過去日本所處的「我幫助你」的「上位視角」時代，已經結束了。東協的總人口已超過日本的五倍，達到6億8000萬人。面對少子高齡化問題，日本的平均年齡為48.4歲（2021年），而印尼、菲律賓等國的年齡仍在20幾歲。擁有豐富天然資源和年輕人才的東協，現在成為全球經濟的增長引擎，國內生產總值（GDP）預計到2030年將超越日本。
日本學者︰東協對日本的生存至關重要
研究東協各國政治情勢的九州大學教授相澤伸廣在接受《讀賣新聞》訪問時指出，「如今成為巨大市場的東協，已經有實力可以選擇有價值的夥伴，不僅是日本，還有美國、中國、韓國、澳洲及歐盟（EU）。和東協的關係，日本已經由『選擇援助對象』進入『被選擇成為合作伙伴』的轉型期。」他強調，日本被視為「東協想要選擇的夥伴」，對日本來說十分重要，因為「東協本身對日本的生存至關重要」。
東協長期以來採取不從屬美國或中國其中一個陣營的中立立場，經濟上與兩方皆保持密切的關係。（路透檔案照）
那麼，當前的東協中，日本占有怎樣的位置呢？新加坡的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ISEAS）自2019年以來進行的東協十國專家認知調查顯示，「在東南亞最有經濟影響力的國家」中，中國連續六年排第一，達59.5%。第二位是東協（16.8%），第三位是美國（14.3%）。而在「最具政治和戰略影響力的國家」中，排名第一的仍然是中國（43.9%），第二位是美國（25.8%），第三位是東協（20%）。而在兩項調查中，日本都僅獲得3.7%。不過，在「作為一個對和平、安全、繁榮及治理有貢獻且值得信賴的國家」的信任度中，相對於美國的42.4%、中國的24.8%，日本以58.9%名列第一。在「想要居住和工作的國家」調查中，除了東協成員國（22.4%）外，日本同樣獲得第一，達到17.1%。因為日本不會違反經濟上的承諾，以及給人文化上的親近感，仍維持著一個「可靠的國家」的地位。
東協長期以來採取不從屬美國或中國其中一個陣營的中立立場，經濟上與兩方皆保持密切的關係。然而，隨著與中國的經濟關係加強，對中國的警惕也在提高。ISEAS的調查顯示，對中國經濟影響力的「擔憂」高達67.4%，是「歡迎」32.6%的兩倍以上。這表明，中國的單一影響力增強的同時，亦伴隨著經濟安全的風險。
新美中關係下 日本與東協合作有利雙方
與美國的關係方面，由於高舉「美國優先」的川普總統在2025年1月重返執政，關係也可能趨於緊張。川普在前一任期內曾接連缺席東協首腦會議的相關會議。而在美中對立加劇之前，他對南海領土問題的關注也相對薄弱，給東南亞留下了「受輕視」的印象。不過，川普第一期任期內對中國課徵了高關稅，很多企業把生產基地從中國移轉過來，使東南亞因此獲得了「漁翁之利」。川普總統已經表示在上台後將對世界各國徵收10%-20%的關稅，越南等對美貿易順差較大的國家恐將成為「目標」。
在美中兩國皆強調「本國利益優先」之下，加強日本與東協的合作對雙方都有利。對於面臨少子高齡化及低成長困境的日本來說，東協將成為經濟成長的催化劑，而ASEAN在此過程中也能保持其高度成長和獨立性。日本與東協作為對等的夥伴，正在加深醞釀長期以來建立的信任關係。
（作者為日本在台新聞工作者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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