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
川普遭檢方起訴的 34 項罪名，包括偽造公司業務記錄，以掩蓋封口費報銷等，5 月 30 日全數被判有罪，成了第一個被定罪的美國前總統。川普將提出上訴，上訴法庭推翻原判的機率很大。但上訴二審這段時間會是在大選期間，川普必須以戴罪之身參加競選，判決結果是有可能影響到一部分中間選民的態度，所以在政治目的達成的情況下，再推翻原判對於川普的對手來講是一個可接受的結果。
對5月30日判決的政治意義本身，有民主黨籍參議員就說：「一個已被判定犯有34項重罪、並且對法治顯示出零尊重的人，不配領導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這是非常坦率地拿司法判決服務於競選目的。美國的基礎教育很鼓勵懷疑精神，這起「世紀審判」的漏洞就算現在討論的不充分、很多人還視為禁忌，以後一定會在不同的場合被不斷地翻出來，所以「歷史的檢驗」這件事情在美國是進行式，是會持續不斷發生的。在美國不容易發生一段時間以後等大眾淡忘了，再由「勝利者書寫歷史」這種事。這也是美國這個國家的精神所在、可貴之處。
川普遭檢方起訴的 34 項罪名，包括偽造公司業務記錄，以掩蓋封口費報銷等，5 月 30 日全數被判有罪，成了第一個被定罪的美國前總統。（路透社）
所謂的基本盤可能正在重組
對川普的對手而言，他們的主要著眼點毋庸置疑是阻止川普競選，他們的重點在於那些可能出來、也可能不出來投票，可投川普也可投拜登的中間選民。路透社和益普索（Reuters／Ipsos）近期所做的一個民調顯示，10%的共和黨選民在川普被定罪的情況下可能不投他的票。有25%的中間選民表示，川普被定罪後在11月份的大選中更不可能支持他。所以川普對手的計畫是：搖擺選民定乾坤！川普的鐵粉是不是因此更支持他，他們是不看的。
這個假設從統計上來講是合乎邏輯的，共和黨或民主黨的基本盤都不容易動搖。不過在這個時代，我對這個算計的可靠性產生了懷疑，因為人群正在從基本價值觀層面重新分化組合，不管是深紅（共和黨）、還是深藍（民主黨），都可能脫離原先的基本盤。原因是以前的紛爭多數是在功利層面，稅徵得多一些還是少一些；福利減一些還是增加一些；應該融入全球化、還是保留一些關稅…這些問題，而從2020年之後又經過了四年，是更需要從基本價值、從信念的角度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舉個例子，我近期去了多倫多市區，本想把車停在多倫多大學Hart House Circle的地下停車場，結果發現路口都被封了。等我設法停好車之後，就特別再回去看到底為什麼把路口給封了，才發現是因為多倫多大學的學生在circle中間的大草坪上紮營支持巴勒斯坦，所以校方把整個草坪區都圍了起來，圍欄上還蒙了塑膠布，隔絕了路人和抗議區的視覺接觸，同時還有校警在周圍警戒，確實也沒有人前來圍觀。學生們支持巴勒斯坦的抗議活動成了自娛，除了看到帳頂和巴勒斯坦旗幟，抗議區有多少學生我也沒見到。
通常這類抗議會引來眾多支持者，會有不小的聲勢，但這次多大學生發起的「自由巴勒斯坦」紮營活動首先就受到校方的杯葛，草坪是學校的財產，學校有權設立護欄，校方只是最低限度地滿足了學生的表達要求，但卻想方設法地把活動影響力降到了最低；也確實沒有引起社會人士的廣泛共鳴。綜觀這個以支持巴勒斯坦為包裝、反猶太和支持哈馬斯的活動上，就體現了基本盤的重新分化組合。顯然許多人意識到運動的實際效果是哈馬斯得利，儘管有巴勒斯坦無辜平民受到牽連是值得同情的，但是解恐怖組織於倒懸這件事還是觸動了許多人的根本信仰，就使得挺言論自由、同情弱勢這個人群分化。
圖為多倫多大學學生紮營聲援巴勒斯坦。（路透社）
以哈戰爭引發左派基本盤的分裂與重組
以哈戰爭讓這種分化變得更顯著，因為發生底層衝突的是兩個群體。一個是歐美的穆斯林裔移民，他們人數不少，在一些地方也發展出了成熟社區，成為一些政黨候選人的重要票倉，又在保護弱勢文化中有一定的話語權，所以影響力不容小覷。另一邊是猶太人社區，他們是大學的重要捐贈者，對於教育圈有重大影響，對於金融和傳媒也有很大的影響。
全世界對二戰的歷史沒有遺忘，它是基礎教育的一部分。當挺巴勒斯坦中夾雜反猶太情緒之後，就觸動了主流人群的基本信仰，進而引發支持者的分化。這種分化雖然是由哈馬斯和以色列衝突這件具體事情帶來的，但是它引起了人們的思考：無保留地支持「弱勢」是否恰當？這使得左派的基本盤發生了分裂和重新組合。
從基礎信念出發的選擇超越了黨派
關於左派，作為兩百多年來政治光譜的一端，從來就很難貼上好或不好的簡單標籤。一般人認為民主黨偏左、共和黨偏右，但民主黨也誕生過伍德洛．威爾遜和小羅斯福這樣偉大的總統。威爾遜總統所處的時代，國際社會還是叢林環境，弱國沒有說理的地方。威爾森提出戰後世界秩序的14點主張，我們今天熟悉的民族自決、航行自由、消除貿易壁壘等，這些今天世界認可的公理都出自威爾森14點。威爾遜總統是基督教長老教會的信徒，他懷抱著一種很深的信念，認為民主─人民的聲音，和神的旨意是暗中相合的。這種信念和中國《尚書》所說的：「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威爾遜總統是先行者，同時又是信仰虔誠、復古的人。
小羅斯福總統、杜魯門總統對於終結二戰這場人類浩劫也居功至偉，所以民主黨同樣和美國偉大的歷史融合在一起的，是這個歷史的一部分。所以主要的問題是，一些人脫離了自己之所以可以站在這裡的那個傳統，不是哪個黨就一定要不得。今天我們這個時代看起來是政黨的基本盤在發生分化和組合，但其實是人們要從自己的基礎信念出發做出選擇。
這個超級意見領袖正在右傾
有兩個跡象顯示這種變化正在發生，一個是特斯拉的CEO馬斯克，這位科技精英在2020年大選的時候基本上是置身事外，但近期卻成了《紐約時報》點名批判的保守派旗手，他收購社群媒體推特改名X以後、又加上超級網紅的人氣，已經成為強大的意見領袖。馬斯克到現在也還不算是某一黨的鐵粉，但是出於基本信仰層面的被觸動，已經在積極發表政治方面的觀點，向保守派傾斜。另外一位好萊塢巨星巨石強森，在2020年曾熱情地為拜登背書，但現在意見有了大轉彎，他表示不會再這麼做了，因為他不認可「覺醒文化」和「取消文化」，這當然也不表示他就會背書共和黨，而是認為美國現在這麼走下去肯定也不在正確的路上。這也是基本信念受到觸動後，做出了新的選擇。
川普被判罪，也是觸及到許多人基本信念的一件大事，對於法律的非政治化、它的公正基石是否動搖讓很多人產生了懷疑。它不只是撬動了中間選民，也許同時撬動了許多左右派的人，其後果我們會在幾個月內看得更清楚。
（作者為加拿大時事評論員、「文昭談古論今」YT頻道主持人）
頻道連結：文昭談古論今 -Wen Zhao Offic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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