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
壹、前言
美國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於4月初展開6天的訪中行程，成為拜登政府第一位兩次訪問中國的內閣成員。在中國期間，葉倫分別與國務院總理李強、副總理何立峰、財政部長藍佛安、中國人民銀行總裁潘功勝等人見面，針對中美經濟、金融穩定、中國產能過剩等議題交換意見。
由於今年11月美國將舉行總統選舉，美中關係與對中政策將牽動總統大選，故此次葉倫訪中也在相關議題明確表達美國立場，並直言警告中國必須縮減工業生產。對中國而言，在房地產市場持續低迷、當前經濟前景充滿不確定性的情況下，中國政府正持續透過工業製造業投資與出口帶動經濟成長。在美中雙方各自利益考量的情況下，如何在避免全球市場受衝擊與維持中國經濟成長兩者之間取得平衡，便成為此次葉倫訪中與中國官員對話的重點。
美國財政部長葉倫。（AFP）
貳、葉倫訪中之重要內容與對中國經濟發展的可能影響
本次葉倫與中國官員見面時觸及多項議題，包括大規模政府支持的產業政策、針對反洗錢工作進行交流與合作、對TikTok的數據存在國家安全擔憂、俄烏戰爭期間中方對俄羅斯的物資援助問題等。其中，中國製造業產能過剩更是成為葉倫訪中的一項重要議題。
（一）中國產能過剩可能影響美國企業發展
此次葉倫與李強、何立峰等人會面時，均談及中國產能過剩問題，葉倫表示當大量的中國廉價商品出口至海外，將扭曲全球價格、對全球經濟造成衝擊，尤其是在政府的補貼之下，中國的電動車、鋰電池和太陽能產品等行業已經過度投資與產能過剩。事實上，在今年3月底，葉倫参觀位於喬治亞州諾克羅斯的Suniva太陽能電池製造廠後，即指出因為外國政府對企業進行大規模補貼，太陽能相關產品低價湧入美國，對美國企業與工人造成傷害。此均顯示美國政府更重視電動車、太陽能產品等行業的產能過剩問題，這一方面是因為逐步減少化石燃料已經成為國際主要國家的共識，電動車產業發展也愈加受到重視。中國政府自「十二五」時期以來對國內新能源產業提供大量補貼，不僅讓中國發展成為全球最大的電動車市場，比亞迪也在2023年超越特斯拉成為全球最大的電動汽車銷售商。
另一方面，在中國政府的政策扶持與補貼下，中國企業更是在電動車電池製造市場搶得先機，全球前10名的電池製造商中即有6家是中國企業，市場佔有率合計超過50%，在全球電動車電池供應鏈佔據關鍵地位。由於目前電動車是以鋰離子電池作為主流，為了避免電池生產過度依賴中國，包括美國、加拿大、日本、南韓等國都已經投入建立本土電池供應鏈，美國更是從2021年通過的基礎設施建設法案（Bipartisan Infrastructure Law），投入31億美元強化電動車電池生產及相關供應鏈。
因此，葉倫這次出訪中國將產能過剩作為與中方會面商談的重要議題，其中有關中國的電動車、太陽能產品、清潔能源產品等過多出口，更是美方關注的焦點。這不僅是因為中國在這些行業的產品出口會威脅美國相關企業與產業的發展前景，更因為電動車、清潔能源產品作為重要戰略產業，更須確保本土供應鏈的安全發展。
（二）推動出口仍將會是中國的重要經濟成長策略
中國經濟在房地產行業不景氣的拖累之下，自2023年以來持續陷入衰退困境。儘管近期公佈的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PMI）、工業生產、出口等數據，似乎顯示中國經濟出現復甦跡象，中國政府也不斷推出如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寬鬆的貨幣信貸等政策，以此刺激國內消費和投資，但持續下跌的房地產開發投資、疲弱不振的內需消費與就業市場，又反應中國經濟仍難樂觀看待。
從房地產市場來看，由於整個房地產行業約占中國GDP的30%，故當房地產市場陷入不景氣後，中國經濟成長也大受影響。在房地產市場崩盤之後，中國需要找到另一個可以帶動經濟成長的動力，近期中國政府大力推動高端製造業發展，2023年中國銀行業對工業部門的新增中長期貸款大幅增加至4.82兆元人民幣，意味著工業製造業將成為支撐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故成為中國政府重點投資對象，而這同時也擴大了工業製造業產品的生產。
然而，由於對經濟前景與未來收入的預期並不樂觀，中國民眾的消費者信心指數低迷，導致國內消費難以提升、內需市場疲軟。因此，儘管葉倫指出中國應該採取措施提振家庭收入、促進國內消費、加強公共退休福利保障等，以此改善中國經濟的供需失衡，但從當前中國經濟現況來看，隨著電動車、鋰電池和太陽能產品這「新三樣」產品出口持續提升，投資與出口貿易仍將會是帶動中國經濟成長的動力。再者，新能源車不僅是中國重要發展產業，中國亦是新能源車最大市場與鋰電池生產的領先者，電動車、鋰電池和太陽能產品更是被中國政府列為戰略新興產業，並已建構出完整的產業供應鏈。因此，儘管葉倫表示若中國不改善產能過剩問題，不排除對中國製造的電動車和清潔能源產品祭出關稅，但基於自身經濟發展利益考量，中國政府不太可能改變當前的發展策略。
參、結論
中國產能過剩使得商品出口價格下降進而影響全球市場價格，正在加劇歐美國家對於中國不公平競爭的不滿。此次葉倫訪中雖然重申美國不尋求與中國脫鉤，不希望美國與中國的經濟關係惡化，但葉倫也明確表示，中國政府對於電動車、電池和太陽能產品等行業的過度投資和生產，將對於美國的就業、企業與發展前景造成威脅，並強調美國政府不會接受「美國新興產業因中國進口補貼而遭到重創」的情形發生，顯見拜登政府在今年即將迎來總統大選的壓力下，正釋放出對中政策強硬的訊號。但可以預見的是，中國政府基於自身經濟成長與產業發展優勢考量，亦不會因此改變當前的經濟發展方向與策略。
（智庫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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