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蕭茗觀點》解救中國經濟的兩條出路,一條正在關閉,另一條是飲鴆止渴

對於一個用「也許」來支撐自己未來戰略的巨大國家來說,我們真正關心的,應該不是它的強大,而是它衰弱可能帶來的危險。

蕭茗

現在能夠拯救中國經濟的看來只有兩條路:一個是重新全面融入國際體系,一個是短暫撐起房地產,使中國經濟不至於崩潰,在爭取來的這幾年時間內,試圖找到中國經濟的出路。但這兩條道路,或者習近平已經放棄,或者本身充滿荊棘。

為什麼重新融入國際體系有可能拯救中國經濟呢?因為在過去40年,真正成就中國經濟騰飛奇蹟的,是融入國際體系。

中國有可能再次融入國際體系嗎?這條路看起來正在關閉。除了中國的勞動力價格上漲以及地緣政治緊張等原因,使得外國公司把供應鏈移出中國以外,習近平的態度也表明,他愈來愈放棄這條路了。(AP)

一直以來,大家認為中國經濟由三個引擎拉動:投資,消費,出口。投資主要是指房地產和政府對基礎建設的投資。我們知道,中國的房地產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泡沫,它雖然在幾十年間製造了中國經濟的表面繁榮,但它終究是一個泡沫,它對構建一個基礎紮實的實體經濟並沒有多大的幫助。而為了拉動GDP,造成嚴重過剩的基礎建設更是如此。所以,這第一個引擎–投資是靠不住的。

第二個引擎是消費。實際上中國人的整體消費能力並不強,而且多年來中共想了多種辦法都無法有效拉動消費。癥結就在於中國的財富分配格局是倒T字形,由極少數富人加上大多數窮人構成。極少數富人的消費拉動不了整個經濟。

所以,真正為中國經濟賺進真金白銀的是第三個引擎–製造業出口。也就是說,中國的「世界工廠」地位是它經濟的真正支柱。另外,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和西方發達國家的緊密聯繫,使中國在科學技術、商業運作模式上都有長足的進步。中國的留學生到外國接受教育,被培養成了高科技人才,他們回國後成為中國科技力量的中堅。外國公司在中國運營,直接把資金、技術和西方先進的管理模式帶到中國來,這是中國科技和商業發展的基礎。 如果中國能夠再次重複這個模式,那麼中國經濟就有可能還有出路。

那麼,中國有可能再次融入國際體系嗎?這條路看起來正在關閉。除了中國的勞動力價格上漲以及地緣政治緊張等原因,使得外國公司把供應鏈移出中國以外,習近平的態度也表明,他愈來愈放棄這條路了。

這週末在印度舉行的G20峰會由國務院總理李強率團參加。習近平的缺席給人的直觀印象是,他並不想和這個世界上最富有、最有影響力的國家領導人斡旋。有分析說他缺席是因為國內政治壓力太大;也有說是因為中國經濟太差,他不希望回答外國領導關於這個爛攤子的問題;還有說,他和東道主印度的關係緊張,所以不去。不管出於哪種原因,如果中國想重新融入國際體系,這可不是一個有效的姿態。事實上,習近平2023年開始到現在為止,只出國訪問三次,都是到訪對中共友好的國家。

11月他是否參加在舊金山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會議還是未知數,這和他疫情前每年一般出訪10次以上的頻率相差很多。

另外,從上周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訪華的結果來看,情況也不甚樂觀。雖然這次會議建立了雙方正常溝通機制,雷蒙多也表示,中美經濟深度融合,美國希望中國的經濟好,因為中國經濟出問題,會嚴重影響到美國。雷蒙多甚至表示,會把芯片禁運的公司清單瘦身,使中國依然能夠購買一些低端芯片。但是,在中國最在意的高端芯片方面,雷蒙多並沒有鬆口。她在接受CNN採訪時說:對中國高端芯片的出口限制,絕不會放鬆。與此同時,拜登總統前一陣發布了總統令,禁止和限制美國在量子計算、高端芯片和一些人工智能系統方面向中國公司投資,這無疑對中國的產業升級將造成不小的影響。

事實上,中共已經意識到,美國已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心無芥蒂的,從市場、資金、科技,到管理制度培訓,全面擁抱中國了。而中國經濟現在需要的,正是那種力度的支持。

北京現在對西方最有力的說詞,可能是:如果中國衰弱了,或者中國經濟崩塌了,世界經濟都會受到強烈的衝擊,其中也包括美國和西方。因此,你們不應該讓中國經濟崩塌,你們應該儘量幫助我們。

但是,習近平一邊需要西方幫助,一邊卻用要脅的方式,逼迫西方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例如,中國外事辦主任王毅在今年7月向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明確表示,中國不希望為中美關係設置護欄,中國也拒絕在中美軍隊高層之間建立正常溝通渠道,這事實上是強迫美國單方面的畫出限制自己的紅線。據《路透社》報導,多名不同國家的駐華使節表示,他們在接觸中國官員和獲取有關中國的其他信息方面,面臨越來越大的困難。澳大利亞駐香港的外交政策分析師瑞安.尼拉姆表示:在習近平的嚴格統治下,官員們和外國勢力打交道時變得更加謹慎。

習近平當然還想找到西方的替代品,這就是他出席金磚國家論壇的主要原因。他在金磚論壇上成功的說服其他成員,讓幾個新成員加入,擴大了這個組織的影響力。但是,無論如何金磚國家聯盟和西方自由世界不可同日而語,換句話,金磚五國,加上一帶一路,取代不了西方自由世界。習近平現在的想法可能是,通過金磚國家聯盟和一帶一路,讓中國內循環的圈子大一些。同時,拉起一個理念和美國對抗的陣營,希望在政治上給共產黨裝一裝門面。 在對西方不抱希望的背景下,從上個星期以來,中國密集出台了房地產刺激政策,包括全國首次購房者的抵押貸款最低首付比例將降至20%,第二次購房者降至30 %。在央行設定了基準貸款最優惠利率的最低溢價後,新的抵押貸款利率也降低了約 40 個百分點。此外,許多城市還取消了各種購房限制。

這些舉措意味著,中共正在出大招,期待把房地產行業刺激起來,使中國經濟在短期內不至於崩潰,用這個時間尋找新的出路。

這些措施確實產生了效果。據華爾街日報報導,到9月6號為止,中國房地產企業的股票大幅度上升。中國恆大集團上漲 27%,世茂集團上漲 25%,雅居樂集團大漲 9.2%,融創中國大漲 68%。恆生內地房地產指數上漲 3.1%,逆市下跌 0.8%。 但即便如此,這麼做也只是飲鴆止渴,頂多能讓中國經濟再挺一兩年,因為中國房地產市場,從長期來看是嚴重過剩的。據中國媒體報導,中國現在蓋的房子夠30億人居住,而中國人口還在下降。

中國政府的這一輪刺激政策中的取消限購,主要是針對中國的有錢人,希望他們再像以前那樣把兜里的錢拿出來投資房地產,買多套住房。有錢人買房不是剛需,他們會緊跟市場風向。在15年前,所有買房的人都認為房價會一直漲上去,雖然理論上這不可能,但是大家看不到可預見的未來中漲停的那一天。因此每個人都往裡投錢,但現在,普遍的認知是,這一輪的房地產復甦是暫時的。因此,現在往房地產投資的,基本上都把它看成一輪短期的投機操作,希望套現之後就趕緊全身而退,這和15年前的情況截然不同。

當這個被吹得更大的泡沫終究要破裂的時候,它的殺傷力會更大。

還有一種情況可以讓中國的房地產行業暫時不崩盤,那就是拖著。之所以可以拖著,是因為中國不是市場經濟,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不是純商業規律運作的產物。中國各級政府都有龐大的利益在房地產市場裡,每個地方政府也都有自己的銀行。所以,所有地方政府都有動機使用行政手段把銀行和一部分,尤其是國有的房地產企業保住。

也就是雖然這些企業可能已經資不抵債,但它的債由政府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替它背了,因此它不倒閉。但是,這只不過把每一個企業的小痛擴散到了整個經濟,當這個痛遍布全身的時候,整個經濟就不運作了,那就是算總帳的時候,東歐和前蘇聯這些社會主義國家都走過這條路。

所以,不管是用取消限購來刺激房地產市場,還是政府用行政手段暫時不讓房地產崩盤,都是一種慢性自殺,習近平走上這條路,說明他已經黔驢技窮。如果還有別的辦法來挽救中國經濟,他一定不會用把房地產泡沫吹得更大的方式來做,這種做法也相當於否定了他前兩屆任期時的政策,那時他是堅決要把房地產泡沫擠壓掉的。他現在走到自己政策的反面,唯一的解釋就是要用時間換空間,在這爭取來的一兩年內,為中國經濟找到出路,其實也就是找到能夠代替房地產和製造業出口的經濟支柱,可是這談何容易。以前的平台經濟,以及習近平鼓勵的電動車行業都不足以撐起中國這個量體的經濟,在西方科技的打擊下,習近平要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是,北京不得不抱有希望,在習近平的心裡,也許埋藏著很多「也許…」。對於一個用「也許」來支撐自己未來戰略的巨大國家來說,我們真正關心的,應該不是它的強大,而是它衰弱可能帶來的危險。

8 月在猶他州的一次籌款會上,美國總統拜登稱中國經濟是一顆 「定時炸彈」。他還說:當壞人遇到困難時,他們就會做壞事。

現在應該開始考慮下一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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