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天災習禍」的連鎖效應

不甘拜登稱中國經濟「麻煩大了」、「這不太好,因為壞傢伙遇到麻煩時就會幹壞事」,新華社反駁:唱衰中國,只會在事實面前反覆碰壁;中國對風險挑戰有清醒的認識,中國宏觀政策工具箱裡仍有足夠的選項。但德國法蘭克福匯報也評論說:中國手裡的選項越來越少,中國疫後經濟正陷入嚴重危機,不論在需求面,還是供給面,北京幾乎都無計可施。看衰中國經濟,幾乎是西方共識,外資持續撤離,便是佐證。

碧桂園債務償付逾期、資不抵債等風險,又為中國經濟利空帶來大麻煩。中國經濟前景堪慮,美國不斷帶頭卡脖子,壓力集中於大權在握的習近平。卡脖子,一則牽制中國在烏俄戰爭偏袒普廷,二則遏阻習近平在台海軍事冒險,三則削弱中國挑戰美國霸權的能耐與時程。這些都是必要預防,因為壞傢伙遇到麻煩時就會幹壞事。至於中國遇上大麻煩,始作俑者便是自己。二○二○至二○二二,改變世界的三年,來自中國的新冠病毒,重創全球公衛與經濟,當然,中國本身也遭殃。疫後經濟復甦,並不隨習近平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碧桂園債務償付逾期、資不抵債等風險,為中國經濟利空帶來大麻煩。(REUTERS)

鄧小平總設計經濟改革、市場開放、政左經右,乃是因為毛澤東發動的十年文革,已將中共一黨專政的「意識形態合法性」基礎摧毀殆盡,鄧小平必須為這個權力集團重新建立另一個合法性基礎。鄧小平有其智慧,也遇到難得的機會。後冷戰時代,西方朝全球化進軍。中國這個戰勝冷戰的夥伴,成為西方理想的工廠與市場。兩個巴掌拍得響,中國與西方進入一個比尼克森時代更麻吉的階段,連一九八九的六四屠殺也被西方輕放。

於是,二○○○,美國給予中國永久最惠國待遇,二○○一,促成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全球化的嘉年華會賓客盡歡,和平紅利讓西方政府、企業樂不可支。中國黨政要員,因此獲得以權謀私的天賜良機,放鬆政治檢查的力道。後鄧小平時代,江澤民、胡錦濤維持改革開放格局。江、胡在位期間,跟鄧小平一樣也沒有政治改革,打壓法輪功且不遺餘力,但中國社會的確比較自由,批評時政某種程度被容許,因為江、胡擁有「經濟建設合法性」基礎。當然,對一黨專政的質疑與挑戰,從鄧、江、胡到習都絕不手軟。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二○一八美中貿易戰、二○二○疫情封控政策,埋下中國經濟下滑的伏筆,習近平改寫改革開放的故事,最後可能讓自己成為悲劇的主角。而二○二二普廷入侵烏克蘭,習近平之前之後都高調凸顯中俄結盟無上限,逐漸被民主世界視為系統性挑戰,各國的「去風險」政策紛紛出籠,全球化走向落幕。可以說,五年來,習近平一步步走向西方的對立面,尤其是「東升西降」執念下的總體作為,令美國感受到霸權遭到挑戰的來勢洶洶。其中,還有武力改變台海現狀的躍躍欲試,以及在南海、東海的耀武揚威。凡此,促動了美國結合盟友對中國經濟、科技、軍事卡脖子的反擊。加上,近年「天災習禍」層出不窮,連鎖效應不僅是經濟問題,且是改革開放之後重新建立的中共一黨專政合法性基礎,為之動搖。去年二十大,習近平定於一尊,同時迎面而來的是,「經濟建設合法性」基礎之流失。習近平必須面對來自社會底層、廣大群眾的質疑,抗議防疫封控的白紙運動只是一個起點,天然災害受害民眾因國家、地方經濟能力銳減而無法受到充分救援、照顧、賠償的星星之火,還不知道會引爆成什麼規模的燎原之勢。

形勢變化,逼得習近平改變權力策略,從「經濟建設合法性」,退縮回到毛澤東時代,擁抱「意識形態合法性」。新冠疫情以來,習近平施政的「文革化」徵兆越來越多,七月一日實施的「反間諜法」,鼓勵人民舉報可疑人物,「反間防諜需要全社會動員」,以及,被通緝港人的在港家屬遭牽連,在在令人聯想到文化大革命。日前,倫敦紅磚巷的「自由塗鴉區」,牆上的塗鴉藝術家的作品,一夜之間被全部刷白,噴印「中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標語。來自中國的作者稱:他是「用社會主義的構建方式,來反殖民西方的虛假自由」。而那些白底紅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宣示了相反的價值內涵,洋溢著文革式的不知所云。當文革風都吹到英國,更可以確定中國未來的主旋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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