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歷史說書人》杜甫:耍廢大師的人生旅程

人們讀了杜甫的詩,便喜歡上了他。但我們不知道的是,詩是詩,人是人,每個人的理想都可以媲美偉人,但能夠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呢?

◎仲編製造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杜甫是唐代文學界最窮詩人,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同一時期的游士李白在朝廷前飲酒作樂時,杜甫卻只能以粗茶淡飯度日。不過,杜甫並不是一位值得同情的人。李白雖然後來也窮,但好歹也靠著自己的實力贏得掌聲過。而杜甫卻是始終沒有奮發向上的動力,做事虎頭蛇尾,任由家產一步步敗光。綜觀杜甫的一生,我們會驚奇地發現,他可能是史上最懶的人了。

綜觀杜甫的一生,我們會驚奇地發現,他可能是史上最懶的人了。(維基共享)

耍廢鳥日子

杜甫的出身其實還不錯,爺爺杜審言是文學界的傳奇人物,被譽為中國五言律詩的奠基人,而他爸爸是當官的,雖然沒有七個妻,但生活是完全沒有問題。

出身在這種富貴人家,想要甚麼就有甚麼。沒有經濟壓力,杜甫想當然不願意認真學習了,當李白在刻苦練劍、王維在討好京城名流時,杜甫卻在耍廢,就他自己所說:

憶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黃犢走復來。

庭前八月梨棗熟,一日上樹能千回。

(白話翻譯:我十五歲那年阿,雖然長大了,內心卻像個小孩子,整天和小夥伴們跑來跑去,夏天到了就爬上樹偷果子,摘完就爬下去,吃完就爬上去,一天能爬一千次。)

嗯,看來杜甫不只很廢,食量也很大。

杜甫的快樂爬樹日常一直持續到他二十四歲為止,那年杜甫好像有點覺醒了,主動去參加了科舉。但別人為了準備考試,是掏心掏肺在讀書的阿,一個整天玩樂的人,走馬看花地讀了幾本書,怎麼可能考得過其他人呢?杜甫理所當然的落榜了。

想像一下,如果我們今天考學測,連一所大學都沒考上,那我們會多緊張呢?當然是臥薪嘗膽,好歹也要上個私立大學阿!但是我們的杜甫顯然不同於常人,他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跑到山水之間游玩,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月亮,直到三十多歲還找不到工作。

他字裡行間的人生抱負呢?憂國憂民的思想呢?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反正仲編我是不知道。

杜甫的爺爺杜審言。(維基共享)

李白好朋友

三十二歲那年,杜甫遇上了剛被唐玄宗趕走的李白。兩個文學界最有名的中年男子終於聚在一塊了,一個是放飛自我的自由派,一個是仕途不順的官員,你覺得兩人聚在一起會幹出甚麼事呢?

(A):一見鍾情,從此如影隨形

(B):怒告對方抄襲著作,拔刀互砍

(C):李白突然心臟病發作,杜甫急忙口對口人工呼吸

(D):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咳,我好像出得太簡單了,答案是(A),從此,杜甫和李白成為了好朋友。杜甫之前遊山玩水時雖然盡興,但心裡感覺就是缺少了甚麼,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有一個一起玩的朋友是多麼重要!杜甫拉著李白的小手,「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帶著他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兩人比情侶更親,是對♂親密無間♂的好朋友。不過,三十六歲那年,李白因為有事情所以跟杜甫道別了,兩人長達四年的度假之旅就此結束。

杜甫好像是失戀一樣,也沒心情玩樂了,失落地回到老家,人到了一定的年紀,會想安定下自己的心,杜甫也是如此,他開始重新考取科舉,不過他基底沒打好,考試都沒法過。加上杜甫個性比較孤傲,不懂得攀權附勢,所以也沒法走捷徑。

三十二歲那年,杜甫遇上了剛被唐玄宗趕走的李白(見圖)。(維基共享)

當官啦

到了44歲,杜甫終於受到朝廷眷顧,被賞了個河西尉的九品芝麻官。杜甫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不是感動得痛哭流涕,而是青筋爆露,他簡直氣炸了:我是誰呀!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唐代最強社會寫實派詩人杜甫阿!就他自己所說,「不做河西尉,淒涼為折腰」!我有更高的理想,才不去做那河西縣尉,過那獻媚的小人生活哩!

不過事情就好笑在,杜甫很快就打臉自己說的話。因為他發現,他爸爸的遺產快花光了。

杜甫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憂愁錢的事情,他以為祖上留下來的夠他用一輩子,沒想到人生沒過一半,就已經快見底啦!

杜甫驀然回首,河西尉早就被別人拿走了,他只好轉而接受更小的官:右衛率府兵曹參軍。名字聽起來很屌,又是「曹」又是的,但總而言之就是個管倉庫的,故事說了那麼久,杜甫終於找到他第一個正經工作了。

不幸的是,杜甫的運氣太糟了,才剛當官就遇上了安史之亂,他也因而被安祿山的軍隊俘虜。

故事說到現在,讀者可能會想說:杜甫看起來挺調兒鋃鐺的,應該會當背骨仔,投靠叛軍吧。但杜甫還真不是這種人,小事多糊塗,大事不含糊,杜甫雖然懶,但愛國心還是有的,被俘之後,杜甫人生中最耀眼的一刻出現了,他趁亂冒險逃離長安,穿越交戰激烈的前線,投奔光明!

當時被俘虜的官員,很多都成了安祿山的助手,杜甫算是個特例。唐肅宗親自接見他,想看看這愛國英雄到底長甚麼樣,沒想到杜甫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在接見時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於是沒過多久就被貶了。

杜甫聽到自己被貶又生氣了,好啊!就這樣嘛!我冒險回來投靠祖國,換來的竟是這種下場!杜甫一不做二不休,怒辭官位,跑到鄉下退休了。

安祿山,安史之亂的主要發動人之一。(維基共享)

欺負爛好人

杜甫從入仕到退休,前後工作了差不三年而已,退休金累積的不太夠,當然不夠他安享晚年。好在一位人超好的朋友嚴武為杜甫蓋了一間「成都草堂」,有時候還會送飯給他,讓他不至於過得太窮酸。

不過,嚴武沒料到的是,他的好意居然被杜甫曲解了!杜甫認為嚴武為人軟弱好欺負,可以佔便宜。作為不在當事的我們,很難想像杜甫為什麼會有這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反正他就是這麼想了。

兩人交往的後期,杜甫幾乎沒有給嚴武好臉色看,有一天杜甫在嚴武家喝多了,居然指著嚴武的鼻子大罵:「想不到嚴挺之竟然生了你這兒子!」試想你是嚴武,看著一個客人在你家狐假虎威,用你買的酒把自己灌醉,又頻著酒氣罵你,你會怎麼著?

沒有錯!拿刀砍死他阿!

嚴武最後一條理智線斷掉了,平時待人寬厚的他,這時候終於被杜甫氣瘋了,他命令所有手下全副武裝,集合在杜甫常經過的地方痛下殺手,但就在準備行動的時刻,嚴武被他媽媽發現了,他媽媽對杜甫的文章很有好感,而嚴武是個大孝子,不想讓媽媽不開心,他嘆了口氣,默默把手下撤回,好聲好氣地請杜甫拍拍屁股滾蛋。

成都杜甫草堂。(維基共享)

可悲的後半生

杜甫離開了大好人嚴武,繼續困苦潦倒的生活一直到人生的終點,他在這段期間內有這麼樣的回憶:

入門依舊四壁空,老妻睹我顏色同。

癡兒不知父子禮,叫怒索飯啼門東。

我們可以從詩中知道,最後這段困苦的時期,杜甫過得太不得人心,連他的兒子也討厭他,飢腸轆轆地吼叫要飯吃,而在杜甫的口吻裡,這個舉動卻成為了「痴兒不知父子禮」,是兒子幼稚無知不懂禮儀的意思。此時我們就好奇了,難道杜甫就不會想想看,究竟是為什麼他的兒子會不管父子身份,對著他大吵大鬧?而為什麼自己要堅持己見不回官場,任憑著老婆和孩子挨餓呢?

人們讀了杜甫的詩,便喜歡上了他。但我們不知道的是,詩是詩,人是人,每個人的理想都可以媲美偉人,但能夠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呢?評價一個人不要只聽他說的話,而是看他的行動。所謂「文史不分家」,文學和歷史是分不開的,我們在讚嘆詩人在字裡行間吐露的偉大情操時,也得看看歷史,這名詩人究竟有沒有言行合一?杜甫用他一生的失敗,教會了我們這則道理。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歷史說書人 杜甫:耍廢大師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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