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開講》詭異浪漫與境遇:「末代皇帝」溥儀一生如永恆遺憾

◎蘇穩中

復刻版的末代皇帝電影,再度在台灣賣座,更引發對溥儀的再次討論,筆者對於那段歷史的熱血,也想稍微談一下這部電影。基本上,這部電影呈現是商業取向的,因此全用英語發音,聽不到北京腔的對話,筆者可以理解,這是為引發世人對中國最後一位皇帝的興趣。而英語腔調,對於台灣觀眾而言,可能顯得突兀,這在聽慣了大陸清宮劇後,或是本土電影的語言調性後,第一次面對這種純清朝劇情的大型電影,年輕的觀眾可能覺得有點意外、摸不著頭緒。

早期的主流電影,主軸描述東方、或與中國相關劇情時,通常以全英語發音,並非不正常的現象,因為投資方大多是西方業者,主要是為了迎合市場,不像現在的中國電影投資方是中資、或官方主導。而西方描繪中國電影,特別是末代皇帝,對於中國的想像仍是浪漫情懷的,這是因為這部電影出產的背景是80年代,那是相對於當代,西方有期待,而中國也是顯得較寬容的年代,溫潤帶點光亮。

《末代皇帝》劇照。(甲上提供)

回到電影本身,焦慮、不安與恐懼感始終圍繞在溥儀的身上,當我們看到,50年代初期,從溥儀從蘇聯被押送回撫順戰犯管理所前,在某處看到的工人彩繪毛澤東巨幅畫像,那種恐懼被公審的情緒,而進而尋死解脫,似乎他已預知接下來的下場,然而,有一幕是溥儀在天津「歌舞昇平」歲月時,對身為末代皇帝的形象,感覺又像是個沒有壓力的小男生,但導演還是刻意拉回焦慮的主線,帶入歷史事件讓劇情重新走上一種灰暗氛圍。

在此之前,紫禁城的溥儀角色,如果單獨談皇居生活,特別是民國時期仍在北京的溥儀,風花雪月其實略顯單薄,而劇情上呈現出的,是一個晚清雖然瀕臨瓦解卻仍保有一絲向上的氛圍,就是西洋來的老師莊士敦,對建構溥儀怎麼看世界、甚至安排鄭孝胥成為溥儀身邊最重要的幕僚,就顯得非常重要。

筆者注意到,莊士敦送來一台單車,這輛新穎的單車有深厚的象徵,看出溥儀在皇居生活的極度不自由,也許當莊士敦告訴了溥儀關於美國國父華盛頓建國的故事、西方民主自由的起源等,相信溥儀也嚮往那樣的國度,也對中國的狀況產生許多看法,更不斷向莊士敦透露他想出國念書,而不想留在北京,因此當溥儀學會騎了單車,就像一個模糊的西方反而對溥儀造成某種無力改變的深刻無奈,例如連自己的「皇阿麼」都無法親自奔喪,讓世人看見清皇室有多麼落後與腐敗。

筆者不斷強調,這部電影本質仍是商業的,為了讓世人先認識溥儀,不懂清朝歷史沒關係,電影特別以倒敘的手法,從他被共產黨關押後,在獄中被迫吐露他的前半生。這是很精彩的倒敘,最爭議性的滿洲國時期,其實沒有講述太多,只著重在變成傀儡政權後,皇后婉容與司機私生的嬰兒夭折、以及日本戰敗後婉容的發瘋,隱喻著一個時代終結。

這裡值得留意的是,溥儀被當成戰犯後,中共試圖對他是否是自願成為滿州國皇帝,當成是溥儀的主要罪詔,獄方更拿出莊士敦回英國寫成的「紫禁城的黃昏」拷問,要求吐露實情,不然就被嚴厲伺候,溥儀仍不斷的否認,雖然電影沒有呈現是否有屈打成招的過程,但在電影畫面中,獄方最後拿出了溥儀穿著滿州國皇帝的軍服時,畫面呈現出了溥儀為何就任滿州國皇帝的論點,更長時間鋪陳在長春當皇帝那段恐懼、不安與焦躁的時期,似乎有種像溥儀已坦然面對時代改變、也是對這份被迫的自白呼應。

《末代皇帝》劇照。(甲上提供)

溥儀愛不愛婉容,可以討論,而電影讓溥儀對婉容的愛是深刻的愛。最印象的一幕是,已經被日本全面控制的溥儀,當皇后婉容生下孩子後被送往醫院時,溥儀狂奔出去卻沒辦法講一句話,當婉容發瘋被送回來後,正常的溥儀只能悲傷看著她,這幕跟溥儀在兒童時,奶媽被迫離開時,溥儀也是狂奔,凸顯出詭異對照,筆者看到的是,幼年溥儀的奔跑,是被迫成熟,傀儡皇帝溥儀的奔跑,對自己深知是傀儡卻對大局無能為力,只想要一份屬於自己的溫柔。

男主角尊龍演技精湛,不僅演活溥儀長大成人的性格,在快速改朝換代的時代中,皇帝身份讓他的靈魂備受煎熬,必須時時刻刻說謊保護自己、又必須感性寫實自白,虛實之間活在歷史的陰影下,當戰犯時看著他自己的紀錄片,溥儀站起來欲言又止,非常無奈…

歷史上的滿洲國皇帝溥儀,真的是日本人的傀儡?還是真的很努力要獲得獨立自主,與各國建交?只看到溥儀在畫面中強調滿州國、日本帝國兩國的友誼,是奠基於兩個皇帝的友好等情節,或許這樣的安排是導演也許想幫溥儀講話,盡力讓溥儀表現出自己不想當傀儡,而是被迫的,但是真相呢?

當初在87年上映的時候,造成台灣影史上首度破億元的賣座電影,由於溥儀在後半生的生活在於共產主義世界,可能很多抱著中華民國派的人對溥儀非常感冒,也許也有人同情溥儀,認為他的一生太過戲劇性,從亡國君主到滿洲國國君,最後因為時代的洪流,推著他回到尋常百姓家,也不該多所苛責。只不過末代皇帝中溥儀的一生,太過悲劇、曲折離奇,人生隨著政權更替有不同的片段花絮,成為傀儡、婉容的發瘋以及服膺中共,更凸顯出大時代的永恆遺憾。

當溥儀被特赦出獄後,在文革中,竟然想保護曾想傷害他的人,明明應該是最想遺忘、最痛恨的典獄長,卻說他是好老師。有這樣的轉折,可能是導演特別想為溥儀的人生求情,認為溥儀死前還是盡到當一個有溫度的人的角色,而不是自私保護自己、冷冰冰的皇帝、不喜歡跟婉容做愛的性無能丈夫,又或者是在戰犯管理所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溥儀,已全然經由「勞動改造」被徹底洗腦,只求下半生安穩度過,而妥協於新威權。

還有一說也許是,當溥儀為曾經的典獄長求饒時,或許不是因為真的想幫忙或明辨是非,而是導演想讓電影中的溥儀角色注入更多想像空間,由於他晚年受到的折磨來自中共,他也深知中共搞出的文革對中國產生極大的毀滅,他愛的中國文化可能將毀於一旦的本能反映,讓他對典獄長表現出後現代主義性的荒謬無解,典獄長也是棋子罷了,會在文革中跳出來,可能也是溥儀對毛澤東最深沉的無言抗議。

(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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