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治的日常》捲入世界大戰的日本(中):第二次近衛文麿內閣

第二次近衛內閣,可說是日本參與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關鍵。近衛內閣決定涉入歐戰之後,日本變面臨了兩個難題:第一是對英關係;第二是蘇聯問題。

李拓梓

續上篇

米內下台後,重臣會議再一次推舉近衛文麿組閣。近衛先在東京的私宅和屬意的陸相人選東條英機,以及海相人選吉田善吾懇談,最終決定了採取跟德國、義大利同盟的方向,才出面宣布組閣。因此,第二次近衛內閣,可以說是日本參與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關鍵。

不過,近衛雖然花了時間和陸、海軍商談,他個人倒是也腦袋很清醒,知道如果一直無法擺脫軍方的掣肘,他這個內閣將永遠只會是個傀儡。近衛先有了「一國一黨」的想法,希望讓國內的政黨重組起來,建立一個「近衛新體制」,再用這個機制跟軍方協調出一個大政方針。

「大政翼贊會」就是這樣組成的,近衛找來不少有名望的學者,希望能夠以翼贊會的力量,來推動和平議程,和軍方分庭抗禮。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失敗了,軍方指控翼贊會裡充滿了具社會主義傾向的紅色人士,其中最有名氣的就是後來因間諜案被逮捕的尾崎秀實。這些學者被迫退出翼贊會,軍方和保守派掌握了大權,也讓原本備受期待的「近衛新體制」最後變成了戰爭動員組織。

第二次近衛內閣,是日本參與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關鍵。(維基共享)

近衛內閣決定涉入歐戰之後,日本變面臨了兩個難題:第一個是對英關係。

當時德軍橫掃歐洲,差點在敦克爾克把英法聯軍打得全軍覆沒,英國本土也屢遭空襲。希特勒再三向日本提出要求,希望日本出兵新加坡,再一次打擊英國士氣。

但日本方面相當猶豫,外相松岡洋右受命訪德時,對希特勒的要求始終左右閃躲。因為日本很清楚,即便日英關係越來越糟,但直接攻擊英國,就意味著準備和英國的盟友,在太平洋區域有重大利益的美國對決,而美國的實力確實要比日本大得多。也因此,日方與德國、義大利組成軸心國後,依然對於對抗英美很有疑慮。

第二個難題,是蘇聯問題。

日蘇關係從山縣有朋的「利益線」概念開始,就是問題百出。日本對俄羅斯和後來的共產蘇聯百般防禦,確實如芒刺在背。對日本來說,要是蘇聯趁著日方出兵中國,從背後一擊,日本恐怕不堪承受。也因此,精銳的關東軍始終遲遲無法調離滿州,參與對中作戰,擺脫對中戰爭的泥沼。

松岡洋右訪問完德國,旋即訪問了蘇聯。當時德蘇既已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日本當然也希望日蘇可以簽訂。結果出乎意料之外,日蘇互不侵犯條約居然很快就談完了,史達林不但滿口答應,還鼓勵日本趕快南進,甚至搭著松岡的肩說,「我們都是亞洲人」。

松岡連續完成了對德、蘇的同盟協定後,心裡非常開心。他認為歐洲戰場和亞洲戰場這個既聯合又分開的戰略,對日本最為有利。軍方也因為外交的關係,有如吃下定心丸,攻擊了法國的印度支那(越南),阻斷英美對蔣介石中華民國重慶政府的援助,此舉當然惹得美國和英國非常不爽。

松岡洋右簽署《日蘇互不侵犯條約》。(維基共享)

不過,近衛跟松岡都沒有想到的是,德國會撕毀互不侵犯條約,攻擊蘇聯。事實上,在日蘇互不侵犯協定簽訂前,日本軍方確實有盤算,如果德國對蘇聯發動攻勢,日軍應該從東邊攻擊蘇聯。結果現在德國片面撕毀條約,日軍卻必須遵守條約,不免有點被老奸巨滑的蘇聯釣中的感覺。事實上,以史達林綿密的情報網,他必然知道德軍會對蘇聯發動攻勢,但因為東面日軍願意遵守協定,讓史達林鬆了一口氣。

松岡回到日本之後,以「四國協商」機制的建立洋洋得意,自以為有機會取代近衛出任首相。近衛到機場接機,想和松岡討論對美外交的問題。由於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和來自陸軍方面的努力,日本跟美國已經協商出一定程度的談判前提。但松岡深深以為,這樣的前提並非松岡和外務省同仁努力的結果,而是出自幾個外行人的意見,因此遲遲不願同意。

松岡洋右。(維基共享)

近衛文麿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沒有松岡同意,他也遲遲不願意做出跟美國啟動談判的裁斷。這段期間內,美國對日態度日趨強硬,禁運等措施紛紛祭出,也讓日美關係陷入了空前惡化。

這時候,發生了希特勒片面撕毀德蘇互不侵犯條約,攻擊蘇聯的事件。日本方面大為驚訝,一時不知道到底該北進蘇聯,還是應該要南進中國。連續召開了多次的會議,希望做出向南向北的決定。陸軍方面可能是受到諾門罕事件的衝擊,不敢對蘇聯輕舉妄動,因此反對北進。倒是當初簽訂「日蘇互不侵犯條約」的松岡,此時卻成了進攻蘇聯的主戰派。

由於陸軍實在覺得松岡輕率,御前會議上陸軍和松岡多次發生激烈爭辯。最後天皇選擇陸軍這邊,要求近衛把松岡換掉。近衛考慮松岡在國內人氣頗旺,若將他撤換可能會引發民意浪潮,想一想乾脆總辭,連帶的換了幾位閣員。於是,從退出國聯到簽訂日蘇互不侵犯條約起,在日本外交界呼風喚雨好一陣子的松岡洋右,就在有機會登上首相寶座前夕,被陸軍、近衛和天皇一起做掉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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