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無以酩狀》Wisconsin:《史楚錫流浪記》天下之大,沒有一處能讓單純容身

以為就此遠離凌辱,卻只是掉到另一個迴圈,在唯利是圖的資本主義社會被一種彬彬有禮的方式傷害。語言與文化隔閡,個性與階級差異,造成命運的不可逆;擁有家和伴侶的希望極其稀薄,想靠逃離改變是無望的,世界用看似公平卻畸零的手段磨滅一個人的單純,制約行為也制約反應。

縮梭

2007年的電影《控制(Control)》紀錄英國搖滾樂團-歡樂分隊(Joy Divison)主唱伊恩.柯提斯(Ian Curtis)逝世前幾年為憂鬱與癲癇症所苦的生活;1980年伊恩在家中自縊的前晚,電視播放荷索的《史楚錫流浪記(Stroszek)》,眼角滲出眼淚,翌日醒來他選擇結束為期23年的人生。

電影《Control》試圖描述Ian Curtis的落寞哀愁。(圖:Becker Films)

1977年上映的《史楚錫流浪記》,找來素人演出一名平凡單純的小人物-布魯諾覺得樂器是他的朋友們而音樂是救贖;偶爾到社區中庭表演賺取微薄收入。他迷戀賣淫維生的伊娃,卻為此而被惡棍不斷登門欺侮,在唯一忘年之友與伊娃的提議下,三個人遠渡重洋到美國威斯康辛州開始令他們充滿期待的新生活。

電影《史楚錫流浪記》唱出小人物無法逃離的哀歌。(圖:Werner Herzog Filmproduktion)

以為就此遠離凌辱,卻只是掉到另一個迴圈,在唯利是圖的資本主義社會被一種彬彬有禮的方式傷害。語言與文化隔閡,個性與階級差異,造成命運的不可逆;擁有家和伴侶的希望極其稀薄,想靠逃離改變是無望的,世界用看似公平卻畸零的手段磨滅一個人的單純,制約行為也制約反應。

導演荷索從威斯康辛州盜屍殺人犯的故事(同樣也啟發希區考克的《驚魂記》)取得場景靈感。電影裡三人落腳處是稱作鐵道平原的威斯康辛一處小鎮,被提及發生過四起謀殺案;誰又會是下一個受害者?冷漠和嘲弄瀰漫整部電影,一個生命的逝去最後不過他人嘴上幾句茶餘飯後。

「存在,有什麼意義?」

1848年在歐洲各國群起的民族革命大多以失敗告終,法蘭斯.科貝爾(Francis Korbel)等三兄弟便於此背景下從波西米亞王國逃往美國紐約並學習製作雪茄技術,之後因為加州興起淘金熱潮而舉家遷徙至舊金山,持續經營雪茄店面。不久,科貝爾兄弟看準木材供需商機,到索諾瑪俄羅斯河谷開設伐木廠,同時發現當地風土近似法國香檳區;因為崇尚歐洲釀製香檳與白蘭地優良歴史,法蘭斯開始致力研究精緻製酒工藝,1862年創建酒廠,意圖在加州重現歐陸酒業文化。

科貝爾兄弟帶著自家白蘭地參與1893年為慶祝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四百周年,於芝加哥舉辦的世界博覽會,深愛許來自歐洲(德國、北歐)移民的威斯康辛州民眾喜愛。從1862年傑瑞.湯瑪斯(Jerry Thomas)的「威士忌雞尾酒(Whiskey Cocktail)」演變成後來「老式情懷(Old Fashioned)」,在美國各地偏好以威士忌調製的習慣下,威斯康辛州自成一格發展出「白蘭地老式情懷(Brandy Old Fashioned)」。

Korbel Brandy調製的Old Fashioned與文宣。(圖:Korbel Brandy)

即使歴經禁酒令、調酒工藝式微,對威斯康辛州來說,仍舊慣於許多街角或地下小酒吧,將過去潮流裡的傳統調酒留存下來;喝著用科貝爾白蘭地調成的老式情懷,除了物美價廉,喝的更是一份對歴史脈絡的致意。威斯康辛州多的是這樣為傳承、為土地表達感謝的人。

隸屬威斯康辛州的華盛頓島(Washington Island)僅有22平方哩土地,自1950年代開始種植馬鈴薯農產著稱,1970年代則因為政策整合計劃讓引以為傲的馬鈴薯外移他處,迫使部份人只能改走觀光或遷徙離開。2005年,湯姆和肯.科言(Tom﹠Ken Koyen)倆兄弟為了振興華盛頓島農業傳統,透過與田野研究所合作,選擇最適宜當地栽種的兩種冬小麥,以生產多用途優質麵粉廣獲佳評。產製的麵粉提供島上飯店使用,並供給資本啤酒廠(Capital Brewery)和死關蒸餾酒廠(Death's Door Gin)製酒。

使用威斯康辛地產原料製作的Death\'s Door Gin。(圖:Hinds Head, Bray)

布萊恩.艾利森(Brian Ellison)於2005年興建死關酒廠,以華盛頓島冬小麥及威斯康辛州生產的大麥為原料製成烈酒,再浸泡皆來自當地所產的三款配方:杜松子、荽芫和大茴香籽蒸餾成琴酒;不像奧勒岡州波特蘭的飛行琴酒(Aviation Gin)講求新式口感,死關琴酒(Death's Door Gin)在一片追求特殊取材風味的潮流裡決定回歸琴酒根本調性。這些都是發生在威斯康辛的故事,州名來自印第安語音譯-「我們居住的地方」。

1937年,芝加哥一間酒類販售商為了慶祝開幕五十週年,由當時店主杰拉德.馬可(Gerald Marco)與其友海曼.蓋爾(Hyman Gale)共同編纂出版的《The How and When》,介紹各類葡萄酒與其它酒類知識、酒吧營業程序、飲品調製與餐酒搭配等事宜。當中提及「威斯康辛(Wisconsin Cocktail)」別稱「密爾瓦基(Milwaukee;威斯康辛州的最大城)」這杯調酒;使用1.75盎司裸麥威士忌(Rye Whiskey)和0.25盎司杏桃利口酒(Apricot Liqueur)搖製,濾冰後倒入雞尾酒杯內飾以櫻桃;酒體強勁透著杏桃淡淡果香。

使用Rye Whiskey與Apricot Liqueur調製的Wisconsin Cocktail。(圖:La Petite Chambre 小房間)

電影片頭便是史楚錫出獄時被叮囑再三,要衣著體面,要遠離酒精,應當如何符合社會觀感。劇末,是荒誕怪奇的印第安觀光區,對史楚錫來說更為陌生的面容;任由開來的老舊拖車原地打轉起火,被訓練來取悅人們的雞兔反覆指令動作,史楚錫最後登上的廢棄纜車椅背後寫著:

「這是真正的我嗎?」

史楚錫的絕望遙遙呼應著伊恩.柯提斯寫下的:「我耗盡全力地生存...。」

那時候的東西德還沒有統一,史楚錫還記得小時候在納粹底下的嚴厲生活;後來到了幅員遼闊看似自由的美國,卻依然找不到能夠放聲大笑的理由。人們只能尋找替代方案,或是一些假裝安慰的手段,例如像喝酒:「白蘭地老式情懷」或是「威斯康辛」,飲落下去都是吧台上不願張揚的隱忍承受。

「你也是嗎?」

(自由評論網提醒您,未成年請勿飲酒,酒後請勿開車,飲酒過量,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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