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敏
隨著各國人口快速老齡化，民眾對於護理照護需求與日俱增，護理缺工衝擊已是全球性危機。然在歷經COVID-19疫情浪潮後，大量高壓過勞、身心靈被摧殘的護理師們陸續離職，國際護理協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Nurses）於2022年出版的「全球護理人力和國際遷移報告」指出，全球護理人力短缺達1千3百萬名，若各國政府不立即採取行動應對，恐將面臨未來幾個世代護理專業的嚴重危害！護理師為醫事專業中人數最廣大的一群，當護理缺口逐年擴大，迫使各國陸續祭出奇招吸引護理人才留任。諸多高收入國家即以招募外籍護理師方式快速解決國內人力不足的問題，使得輸出國護理人力更加短缺，剝奪該國人民接受醫療照顧的權利。
護理師示意圖。（資料照／奇美醫院提供）
今年12月8日港媒報導香港政府擬引入非本地培訓護士免試赴港執業，其醫衛局亦已向立法會提交《2023年護士註冊（修訂）條例草案》，針對取得大致可比擬護士管理局認可課程資格者，透過「特別註冊」免試來港工作滿5年即可由受僱機構按護管局標準評核，轉為「正式註冊」在港自由執業。香港與台灣文字相同，語言、飲食與生活習慣相似，護理師薪資是台灣的4倍，該草案若通過，相信會對台灣護理師造成一股不小的吸引力。雖說自「反送中運動」開始，每年皆有許多香港居民以專業移民名義來台申請居留定居，其中亦有香港護理人員期待參加我國護理人員考試及格、領取證書，但若台灣護理師薪資與執業環境仍維持現狀，相信也沒有足夠誘因讓他們來台擔任護理師，如此將更劣化現有護理人力困境、衝擊我國的醫療照護體系。
身為立法院唯一具護理背景的委員，我堅決反對從海外招聘護理師，他們不會國、台語，不諳我國文化，將影響照護品質及整體醫療專業團隊合作，很難運用為我國護理人力。然根據《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人民有遷徙之自由，像菲律賓、印尼、印度和牙買加等國都是護理師輸出國，他們的人民移民至高收入國家擔任護理師賺取外匯，讓母國經濟受惠，政府自然不會限制其出國的申請。同樣的，我國憲法第10條亦保障國民有居住及遷徙之權利，我國護理教育訓練紮實且嚴謹，提供完整的學理基礎與臨床實習，培育出高素質之護理專業人員，照護品質、語文能力明顯高於鄰近國家，當然會有許多富裕國家來台高薪挖角。對比我國護理師在台灣及海外執行護理工作的推力及拉力，留在國內的誘因包含風土民情熟識、語言隔閡低、生活應援充足，也能就近提供家人、親友健康的諮詢及照顧；然而護理低薪、過高護病比、高壓高工時、國家社會對護理專業的不尊重、庶務性工作繁雜看不見專業價值等等卻是更多的推力讓護理師無法留任。
是以，與其短視地討論引進外籍護理人力來解決我國護理荒的問題，我認為更重要的是要思考如何長期整備質、量皆備的護理人才。世界衛生組織於第74屆世界衛生大會通過2021-2025全球護理助產策略方向（The Global Strategic Directions for Nursing and Midwifery），呼籲各國政府要透過四大層面投資護理，招募和留任更多護理人員，以實現全民健康覆蓋。因此除行政院在9月底公佈的12項護理人力策略計劃外，我提出下述呼籲及觀點：在護理教育面，建議應比照資訊安全人才培育計畫，辦理『國家安定護理人才培育計畫』；在護理領導面，建議政府部門應從中央至地方皆有護理背景人員擔任領導職務；在護理職場面，應營造安全、尊重、設施完善、必要支持、繼續教育、供應充沛、適當人力與合理薪資之正向護理執業環境；及在護理服務面，開拓進階護理角色、鬆綁相關法規來優化護理職涯發展。
今（13）日香港立法會即將討論護士註冊條例修訂，顯見香港政府為解決護理人力荒不得不做如此因應，反觀我國目前所提出的政策仍無法為醫院護理人力流失止血。在這且先不談招聘海外護理師可能帶來的問題，從台灣有超過30萬的領證護理人力卻只有6成執業率來看，是時候該全面性思考護理人力留任的短、中、長期策略來減少流失及外移。與其引進外籍護理人力，現在就是最關鍵時刻呼應全球護理助產策略方向，四箭齊發投資護理。
（立法委員、台灣護理學會理事長、成大護理系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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