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偉
全國第四件國民法官案：母親殺子案，日前經由審判後做出一審裁判，重判母親16年5個月刑期，針對此案到底是否符合刑法認定的「情堪憫恕」，也就是她的行為是否有值得同情理解之處，是本案的爭執焦點。從最後的審判結果來看，國民法官偏向於接受檢察官提出的證據，認定其行為不符值得寬恕，也因此引發社會各界的議論。我認為讓人民參與審判，已經是國際趨勢，但該要如何讓檢辯雙方都有足夠的論證基礎，讓國民法官的審理結果，更符合社會上對於法理情基礎的感受，將是我國司法制度演進必然要學習的方向。
近期電視劇《八尺門的辯護人》引起國人熱議，背景來自於1980年代著名的原民刑事案件改編，並導引近年也相當獲得重視的移工案進入討論。近年來，我們可以注意到司法職人劇其實頗獲國人喜愛，包含《與惡的距離》、《最佳利益》等皆獲得廣大討論。我們可以這麼說，國人對於司法案件的關注，以及司法體系的運作、司法文化、法律人才的培育等，都有在戲劇上獲得初步認識。且值得玩味的是，台灣對於司法相關的戲劇，比較不同於美國喜歡用電影方式呈現，而是採用電視劇形式討論，這更注重細節鋪陳、脈絡的導引，但國人沒有因此失去熱情。代表這個題目在台灣絕對獲得重視，也代表國人對司法向來的高度矚目。甚至，透過戲劇呈現，即便未必全然還原實況，但縱使未走過官司訴訟的國人，對於我國司法運作也不至於全然陌生。
讓人民參與審判，已經是國際趨勢，但該要如何讓檢辯雙方都有足夠的論證基礎，讓國民法官的審理結果，更符合社會上對於法理情基礎的感受，將是我國司法制度演進必然要學習的方向。（資料照）
然而，國人長期對於台灣司法的不滿比例居高不下。例如台灣公民人權聯盟籌備處今年公布的民調顯示，國人對司法滿意度不及四成，不過，今年也有民調顯示，國人對於蔡總統過去七年的司法改革，滿意度近五成、不滿意度約四成，雖顯示滿意、不滿意相當分歧，但滿意者比例較高，代表推動國民法官的司法改革，沒有讓多數國人不滿。因此，當國人對司法有異見，同時又對蔡總統司法改革偏向滿意，司法審判納入人民參與，我相信這題，這個方向，一定有獲得社會初步共識，但接下來還是在於落實面、執行面問題。 我們若把方向拉回到國民法官最新審判的案件，該案從新聞資料來看，檢察官是有備而來。事實上，從上一起「新北殺夫案」，檢察官小組就針對國民法官客製化訴訟，包含簡報的製作、詰問的技巧、如何掌握關鍵情緒等，甚至細節到如何「表演」都有特訓。因此，到了這起母親殺子案，檢方更是駕輕就熟，針對極為關鍵的「情堪憫恕」，有許多致命的證據提示，甚至可以說是情感引導。多數國民法官只是一般民眾，面對司法案件很容易跟生命經驗做連結，檢察官利用這樣特性，確實能夠引導出他們需要的結論。
但站在辯護人這方，有沒有進行這樣的對應策略，從公開新聞資料，以及有旁聽的媒體新聞來看，相關的準備偏向於過去的訴訟型態。方向上，仍以傳喚鑑定人、證人為主，甚至引用的專家資料，可能也未能打動國民法官，這就要回到我們對司法人才培育的省思。至少，在司法考試上，律師養成著重的在法律專業，也就是紙筆考試為主，至於實務的操作技巧，這都是交由執業後的「個人造化」，結果導致的是多數法律人的培育，從學校開始就是被考試主導，即便我國律師錄取率已有提升，但相較美國的高及格率，以及實務案例為主的教學過程，仍有極大的學習空間。畢竟，當前的司法制度改革，有以美國的人民陪審作為借鏡，法學教育到司法人才培育上，不能仍然停留在舊習慣，若長期於此，國民法官的制度可能也會走向一條，較有利檢察體系的道路上。
當然，本文並非要否定檢察體系對於訴訟的用心，事實上在訴訟上更重視法官的情緒，注重言詞辯論與攻防詰問，其實才有助於司法更能走入民心。否則，只以現況的刑事訴訟多著重書狀內容，以卷宗為主要審判依據方式，反而只讓法律更加抽象，民意更難理解。但我們也期盼，在審理過程，檢辯兩造的立論量能必須一致，甚至是著重言詞辯論，庭審前不提供相關證據的方式，若能在台灣司法體系逐步落實，讓開庭過程更加具備實質效果，這也是我們樂見的司法改革方向。
綜合以上所言，我肯定國民法官制度上路，一定程度回應國民期許的用心。同時，在兼顧職業法官與國民法官審判的衡平性上，能夠讓法律不距離人民感情太過遙遠。特別是在對於具體個案上，台灣過去已經有過鄧如雯案，近年來類似的悲劇事件，並沒有逐漸減少，在審理過程中如何去理解為人母的辛苦，以及所犯之罪可否寬恕，在這次審理的案件，所涉及的不只是司法，其實也包含少子化時代，父執母職在社會期待的壓力。以及台灣勞動環境是否真的已經做到接受職場需兼顧親子關係，究竟職場的友善包容做到多少？法律雖已有相關保障，但雇主的理解力又有多高等。
國民法官參審的案件，接續可能還有二審、三審的可能，職業法官在後續仍有可能做出不同判決，未來社會可能還有相關議論，甚至回頭檢視一審國民法官認定的合理性等。屆時將是台灣司法變革的深水區，也盼社會各界能深入討論，讓司法與國民感情的距離拉近、人民對司法更加信任與理解。
（立法委員）
自由開講》是一個提供民眾對話的電子論壇，不論是對政治、經濟或社會、文化等新聞議題，有意見想表達、有話不吐不快，都歡迎你熱烈投稿。請勿一稿多投，文長700字內為優，來稿請附真實姓名（必寫。有筆名請另註）、職業、聯絡電話、E─mail帳號。本報有錄取及刪修權，不付稿酬；錄用與否將不另行通知。投稿信箱：LTNTALK@gmail.com
相關新聞
編輯精選
自由評論網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