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林濁水觀點》笨蛋,問題並不在經濟,在兩岸!總統聲望浮沈的關鍵(一)

蔡英文已經當了4年半的總統,也累積了非常多寶貴的執政經驗,足夠對實施過的重大政策開始做系統性、結構性的檢討,評估它們和總統聲望浮沈的關聯性。在檢討時,當然,每一個政策都不能放過,但是影響最大的兩岸政策,民眾的滿意度又起伏那麼劇烈,更得做最深入的分析

林濁水

霸王寒流來襲前夕,台灣民意基金會公佈了一個愈看愈令人頭痛的民調報告。

一、二十年來,台灣學柯林頓喊「笨蛋,問題就在經濟!」喊得挺順口的。這句話淺白得很,就是說政治角力由經濟成效決勝負。如今這民調卻指出10個月來民眾對經濟愈來愈滿意;但是2~5月間,總統和閣揆兩人的聲望奇蹟似的衝上71.2%和69.4%的高峰後,就一路走跌,現在已經跌到瀕臨破50%的邊緣,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出現死亡交叉。這些的數據難道聯手在嗆:「笨蛋,問題不在經濟!」?真是奇怪透了。

民調指出10個月來民眾對經濟愈來愈滿意;但是2~5月間,總統和閣揆兩人的聲望奇蹟似的衝上71.2%和69.4%的高峰後,就一路走跌。(圖:台灣民意基金會)

蔡蘇聲望跌了10個月全因開放萊豬進口?錯!

基金會調查了十大施政項目:經濟、國防、外交、防疫、紓困、兩岸、新聞自由、食安、司法改革、開放萊豬進口。民調發現的是,有6項 - 經濟、國防、外交、防疫、紓困、兩岸、滿意度都超過55%,防疫一項滿意度更直達84.7%,非常驚人。另外,新聞自由一項,滿意度雖然不到50%,但是滿意度仍然以49.7%超過不滿意度的44.2%;民眾滿意度低於不滿意的只有食安、司改、開放萊豬三項,總體來說,這10個月來的施政可以說是績效斐然。

為什麼防疫、經濟、外交、兩岸、紓困、國防等都大受肯定,蔡蘇的滿意度卻直直落?

由於民調顯示食安、司改滿意度減掉不滿意度的淨滿意度雖然成為負值,但是大家看到的負值並不大,各自只有-2.0%和-5.5%,卻發現開放萊豬一項不滿意度62.5%,滿意只有29.0%,淨滿度負值高達32.7%,大家不由得在大驚失色之餘,群起齊聲驚指都是萊豬害的!

毫無疑問,萊豬影響大矣哉,但是且慢把一切都歸咎於開放萊豬進口,先看看下面一張圖,這張圖豈不是清楚地指出早在宣布開放萊豬之前,蘇揆的民眾滿意度已經在下跌趨勢中走了半年?

早在宣布開放萊豬之前,蘇揆的民眾滿意度已經在下跌趨勢中走了半年。(圖:台灣民意基金會)

什麼讓蔡英文聲望上升?當然是她當了辣台妹!

在回答到底為什麼蔡蘇聲望連跌跌了10個月之前,我們免不了要回頭先看看為什麼蔡英文聲望從剛剛當選時滿意度高達69.5%,一路跌到2018年地方選舉大敗,聲望落入谷底24.3%後,聲望會奇蹟地上升。

就像今天的下跌,幾乎眾口同聲指向單一關鍵,說是萊豬一樣,她2019年後奇蹟的回升,大家也幾乎都指向單一的關鍵 - 她的兩岸政策從模擬兩可的「維持現狀」走向立場清楚的「辣台妹」風。2019年1月開始,她以這個立場回應習近平,抗衡習近平在〈告台灣同胞書〉中強調的「國家統一」,尤其是首度提出的「探索一國兩制台灣方案」。4月,香港反送中抗爭激烈化後,她繼續維持辣台妹風因應,於是她的民眾滿意度也就一路回升,直到當選後民眾對她總體施政和兩岸政策的滿意度齊奔高峰。

蔡英文的支持度在2019年後奇蹟的回升,各界幾乎都指向單一的關鍵 - 她的兩岸政策從模擬兩可的「維持現狀」走向立場清楚的「辣台妹」風。(總統府提供)

2016~19年滿意度一路崩,證實了「笨蛋,問題就在經濟!」;2020年又證實了「笨蛋,問題不在經濟!」

現在,再回到台灣民意基金會這一次調查的10個政策項目上面。10項中如防疫、紓困、萊豬等爭議,都是今年才發生的,所以沒有2020年以前的民調記錄;但是,外交、國防、經濟、司法、兩岸等5項,調查的時間,基本上涵蓋了2016到2020年前後4年半,所以有足夠的時間跨度可以追蹤民眾態度變化的軌跡,現在就把這5項的滿意度軌跡畫在下面的圖中,以便對照它們的軌跡浮動有什麼彼此的關聯。

首先,從下面的圖形中會發現到民眾對兩岸政策和對總統總體的滿意度的浮動,上上下下之間亦步亦趨,貼得非常近,居然最多只差3%而已,可見兩者連動關係的緊密。

其次,又發現司法一項的軌跡最我行我素,例如在2019年5月,所有其他4項滿意度和總統滿意度全齊步上揚,只有司改一項斯人獨自憔悴,一個人落在滿意度的最底下;不只這樣,民眾對司改的滿意度和總統的滿意度的距離還愈行愈遠。2017年5月,民眾對蔡滿意度39%,對司改的滿意度只有35%,落差4%,2019年5月,落差擴大到8%,如今,落差進一步擴大到11%。結果就是司改滿意度持續處在28.7%~41.7%之間的低檔,是唯一不曾突破50%的一項。

第三,除了司法之外,2016執政後第3個月的8月,各項滿意度相當接近,都居46%~57%之間,距民眾對總統的滿意度全在6%以內。其中只有對外交一項的滿意度高於對總統的滿意度,這非常明顯是受到川蔡通電強力推升的結果。其餘全落在對總統滿意度的後面。這也許可以解釋成民眾對總統未來的施政成就雖然並不高估,但保有期待。

第四,一開始民眾對經濟一項最不滿意,滿意度只有46%,到了2017年5月更崩潰到剩下33%,比對司改的滿意度34%還低。再過1年,2018年5月,經濟仍然是民眾最不滿的一項,可見2016~2019年之間蔡聲望一路走向低迷,民眾對經濟生活的不滿應該是最大的關鍵。這真是應驗了柯林頓「笨蛋,問題在經濟!」的名言。可是到了2020年經濟滿意度突然從38%飛升直抵59%,超過了民眾對蔡英文的滿意度!經濟居然由最不滿的變成超滿意的,硬是圓了癩蛤蟆變王子的童話故事。但是這一來,一旦對照最前面的兩圖表現的,民眾經濟滿意的上升卻撐不住民眾對蔡滿意度的下滑,豈不是又宣布了「笨蛋,問題不在經濟!」才正確?(當然也可以說,幸好經濟滿意度不錯,否則蔡總統就更糟了。)

外交、國防、經濟、司法、兩岸5項的滿意度軌跡。(圖:台灣民意基金會)

第五,這四年半來各項的軌跡對照一方面既證明「笨蛋,問題在經濟!」是對的,也證明了「笨蛋,問題不在經濟!」也是對的,可見至少這4年多,總統聲望的起伏,經濟不是最關鍵的;可是另一方面,由於民眾對蔡總統的滿意度和民眾對兩岸政策的滿意度黏得那麼緊密,最大落差不過3.0%,比起司改最大的落差11.6%,國防的10.7%,外交的7.2%,經濟的6.1%,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我們可以放心地說,至少在這4年多的時間中,影響民眾對政府總體滿意度的,兩岸關係比經濟狀況更關鍵。

上一張圖只選了5個時間點,對照經濟、外交、國防、兩岸、司法5項和蔡總統的滿意度上做軌跡對照,這樣,每個時間點之間跨度很大,雖然可以呈現大趨勢中的連動關係,但是畢竟不足以清楚顯示更完整的細部波動。因此現在再拿兩張圖比對一下時間跨度更小的民眾對兩岸政策滿意圖和民眾對總統満意度的變化。

儘管兩圖趨勢亦步亦趨,但是在幾個關鍵時刻,兩岸政策滿意度的變化都顯現出它是總統滿意度變動的領先指標。例如:

1、2018年12月,兩個滿意度都落到谷底,一個是24.3%,另一個25.3%。但是在總統強力回應習近平後,兩岸滿意度馬上飛揚到43%,勁升了17.9%,而總統滿意度上升到34.9%,被拉高了10.2%。兩者差距拉開,達到9.1%之多,此後兩者才逐漸拉近並且併肩一路回升。

2、在2019年12月總統聲望49.3%,民眾對兩岸政策滿意度52.6%,兩者只差3.3%。選後民眾台灣人光榮感上升,1月中總統接受BBC專訪,明確表示主權立場模糊的階段已經告結束。2月,民眾對兩岸政策滿意度從比起2019年12月飛升了18.9%,到達71.5%的最高點,而總統滿意度也跟進,從2020年1月的56.7%上升了11.7%到達68.4%。然後再到5月才跟上也達到71.2%。但兩岸滿意度在2月達到高峰後已逐漸下滑,到12月,掉了18.7%,到達52.8%;這時,總統滿意度還受到美豬衝擊,就再也守不住高點,而滑落到52.8%。

(圖:台灣民意基金會)

兩圖趨勢亦步亦趨,但是在幾個關鍵時刻,兩岸政策滿意度的變化都顯現出它是總統滿意度變動的領先指標。(圖:台灣民意基金會)

由上面各項民眾滿意度變化的軌跡看,很明顯的,民眾對任何一項的好惡都會波及總統聲望升沈,但是不同的項目對總統聲望的衝擊固然大小有明顯的差異,浮動的領先落後間也有主從之別。如今,蔡英文已經當了4年半的總統了,也累積了非常多寶貴的執政經驗,足夠對實施過的重大政策開始做系統性、結構性的檢討,評估它們和總統聲望浮沈的關聯性了。在檢討時,當然,每一個政策都不能放過,但是影響最大的兩岸政策,民眾的滿意度又起伏那麼劇烈,更得做最深入的分析,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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