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瞭望之窗》中國樂見川普連任?

能夠和北京先達成一個局部性、階段性、象徵性的協議是上上策,至少讓北京具體承諾並實現對美國農業的大量採購,讓川普對農業州選民有所交代。如果未能如願,美中貿易談判持續陷入僵局,明年開始加溫的美國總統選戰,川普和其團隊也可能改打強硬牌,這也是符合選舉需要。

托克維爾

美國總統川普於感恩節前夕正式簽署「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以及「禁止商業出口涵蓋軍用品給香港警方法案」。這是呼應國會參眾兩院日前以壓倒性投票通過這兩項法案之後,對香港情勢最明確的表態。中國政府照例強烈抗議美國干預其內政之舉。

外界原本揣測川普為了與中國達成第一階段的貿易協議,可能在香港議題上維持模糊態度。但對川普而言,這兩項法案不僅是美國國會共識,也符合國際期待,川普絕對不敢冒否決之風險。若是十天之內沒有簽署,也會自動生效。與其如此,不如親簽。但為了降低這個動作對美中貿易談判的衝擊,川普還是強調他簽署法案是出於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中國人民與香港人民的尊重。制定這些法案是希望中國與香港領導人與代表能夠和平解決彼此分歧,從而為所有人帶來長期和平與繁榮。先前川普也重申他和習近平仍然是「好朋友」。

自從川普上任以來,北京就透過各種管道與方式來打探他的決策模式。除了在川普上任之初就積極經營與其家人和親近幕僚關係,據傳北京更藉助人工智慧等科技,將川普從商以來到從政之後的發言、著作與決策進行分析。北京一度相信川普樂於「交易」的性格,自信只要略施小惠來滿足川普需求,就可從中獲利,迫使川普讓步。但顯然在過去兩年多來,北京屢屢誤判川普的決策和思維。

川普於感恩節前夕正式簽署「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以及「禁止商業出口涵蓋軍用品給香港警方法案」。(AP)

值得注意的是,最近中國政、學界傳出北京樂見川普連任的聲音。例如中國前貿易部副部長龍永圖就公開表示,中國希望川普連任,因為川普常用「推特」發表個人想法,讓中國對川普的性格更容易掌握。龍永圖還是認為川普是生意人,中國只有動之以利,美中歧見就能獲得解決。清華大學教授閰學通更明白指出,川普的性格不定,讓美國與其盟友關係出現裂痕,給予中國難得的戰略機會來擴大國際影響力。

北京決策圈也傳出一股聲音,強調川普不重視人權,只在乎經貿利益和連任選舉,因此他本人甚少在香港、新疆、南海、台灣或是印太戰略等議題上發言,或是強烈批判中國作為,反倒是讓副總統彭斯和國務卿龎培歐扮演「黑臉」角色。因此經過兩年多來的摸索,北京認為川普的言行反而較好預測,不像民主黨的領導人較著重於美中關係的全面性歧異。因此北京現在反而認為連任後的川普比較好打交道,如此的想法與先前擔憂川普連任對美中關係傷害更大,出現截然不同的思考。

究竟這些說法的轉變是中國自己半夜吹哨壯膽?還是真有所本?

從北京的角度來加以檢視,當然認為時間站在它這一邊。因為習近平已修憲取消任期制,美國總統再多也只當8年,因此習近平的對美談判策略根本就不急躁。但如果據本就斷定川普善變,只注重短期利益,忽視美國政府整體對中戰略的轉變,恐將再次誤判美中關係的基本結構。

其實只要看川普仍然決定簽署支持香港人權與民主相關法案就可以直接「打臉」北京。川普固然樂愛交易,也很有本事將象徵性的協議轉化成國內競選的利多,但他和他的幕僚也很清楚,要和北京達成全面性的貿易協議不是簡單的事,因此現階段的策略是先求簽署第一階段協議,再於後續階段處理較為棘手的議題。

但川普絕非一廂情願之人,他也知道簽署支持香港的協議,肯定會給予北京拖延簽署貿易協議的藉口。但無論有沒有香港議題的干擾,北京都無意在貿易協議的談判與簽署上,滿足華府的期待與要求。更遑論在川普簽署支持香港的協議後,如果習近平立即接受川普的要求,簽下貿易協議,而且是在「反建制派」以壓倒性席次贏得香港區議會選舉之後,不啻面子和裡子皆輸,也很難對內交代。

川普絕非一廂情願之人,他也知道簽署支持香港的協議,肯定會給予北京拖延簽署貿易協議的藉口。但無論有沒有香港議題的干擾,北京都無意在貿易協議的談判與簽署上,滿足華府的期待與要求。(Reuters)

是以,日前傳出美中貿易協議可能會延到明年才有簽署可能,絕非空穴來風。這也不是北京第一次食言,早在去年12月初,習近平就用拖延戰術爭取到第一次的貿易休兵。今年10月又再如法炮製,讓川普同意第二次休兵。

「以拖待變」原本就是北京的最高談判原則,其他外在因素都只是被用來強化此一拖延戰術的理由而已。原本11月中旬在智利舉行「亞太經合會」(APEC)時,川普已經準備和習近平面對面攤牌,幸好智利內國情勢不穩而取消APEC,讓習近平有了喘息機會,更無意理會川普提出在其他地點進行「川習會」的建議。

川普與其談判團隊豈會不知北京的伎倆?能夠和北京先達成一個局部性、階段性、象徵性的協議是上上策,至少讓北京具體承諾並實現對美國農業的大量採購,讓川普對農業州選民有所交代。如果未能如願,美中貿易談判持續陷入僵局,明年開始加溫的美國總統選戰,川普和其團隊也可能改打強硬牌,這也是符合選舉需要。

關鍵在於,對於中國崛起對美國帶來的威脅和挑戰,在美國朝野政黨與政、學、媒體界早已成為共同認知的嚴肅課題。對於北京在經貿、科技、外交、軍事等範疇的種種違反國際規範和擴大影響力的野心,美國朝野的共識也都是必須採取更強勢的制衡手段,共和、民主兩黨並無太大的區別,最大的差異只是在於對川普個人的好惡而已。

但如果北京天真地以為只有給川普一點好處,或是單憑他的「推特」發言就可以洞悉他的思緒,將犯下另一個嚴重的誤判。如果川普為了和中國達成一個象徵性的協議,就放棄在其他對中政策上的堅持,不僅共和黨內部會出現雜音,也會讓民主黨最後的總統候選人「撿到槍」,採取嚴厲的批評攻勢。

中國若是無法接受美國各界對於中國戰略的全面性「典範轉移」,還自信只要「搞定」川普就可以無後顧之憂,恐怕將再讓美中關係進入緊張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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