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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的日常》顧人怨的田中義一內閣(下):倒台與倒台之後的田中義一

田中是軍人,他對天皇的尊敬比其他的人更多。被天皇洗臉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回到官邸冷靜下來,再收集閣議之後,田中決心再一次入宮報告。但侍衛長鈴木貫太郎的一句話,讓田中決心依照天皇的意念,辭去總理職務。

李拓梓

前情提要:立場強硬的田中內閣亂局中對中的強硬外交

張作霖被炸死之後,日方做賊心虛,隱晦案情,稱之為「滿洲某重大事件」。案發之後,中方想當然爾,民族情緒大漲。張作霖的兒子張學良接到父親傷重的訊息,立刻放棄北京,打扮成伙房兵搭火車逃回奉天。他並沒有屈從於關東軍合作的要求,反而設局殺害了親日的楊宇霆,並和蔣介石的國民政府聯繫和平談判,在維持勢力範圍的概念下,讓東北易幟,國民政府完成了形式上的統一。

而田中這一邊,也因為計劃被打亂,滿洲情勢大變,而顯得腳步凌亂。關東軍的不受控制,讓陸軍出身的田中大受打擊。他一開始決定採取強硬態度,決心嚴懲滋事幹部。但事情的發展出乎田中意料,不僅軍方不支持這位軍人出身內閣的嚴厲態度,連閣員們也不支持田中懲處關東軍的想法。面臨倒閣風險,田中最後決定讓步,依照關東軍的意思,把肇事責任歸因給南京政權的特務。

張作霖被炸死之後,日方做賊心虛,隱晦案情,稱之為「滿洲某重大事件」。(圖:網路)

問題是,田中在不久之前,才因為決心嚴懲不聽話的陸軍官員,而向天皇提出報告。此時所提出的懲處方案,卻對關東軍的責任隻字不提,顯有包庇。以牧野伸顯為核心的宮內力量,長期以來對田中用人、施政的不滿一次爆發。天皇本人甚至質疑了田中報告前後不一的問題,在田中辯解之時,還落下「不用再說了」的狠話,拂袖而去。天皇對關東軍引發的「滿洲某重大事件」報告的不滿,也敲響了田中內閣的喪鐘。

田中是軍人,他對天皇的尊敬比其他的人更多。此刻被天皇洗臉,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回到官邸冷靜下來,再收集閣議之後,田中決心再一次入宮報告。但侍衛長鈴木貫太郎卻告訴他「我可以幫你通報,但應該沒有用。」鈴木的一句話,讓田中決心依照天皇的意念,辭去總理職務。沒想到田中的強硬外交最後踢到的鐵板,竟然是年輕又想要干預政事的天皇。

昭和天皇在戰後的獨白錄當中,曾經回憶過這段往事,他只說到當時「年輕氣盛」,並沒有提起讓田中辭職,自己涉入政治,其實是他當年和宮內人士一起規劃出來的策略,目的就是為了讓天皇擺脫大正以來天皇統而不治的慣例,實際影響政治。

田中辭去了首相職務,回到故鄉山口縣的萩市,在這裡度過了一段輕鬆的時光。但也許是過去積勞成疾,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九日,竟然心臟病發過世。他所帶領扭轉一向軟弱的對中政策改革,因為遭到反對和人亡政息之故,最後也不了了之。

田中依照天皇的意念,辭去總理職務。圖為田中義一辭職書。(維基共享)

田中死後三個月,南京的《時事月報》,刊登了一篇叫做「田中奏摺」的文書,以田中口吻,敘述著他對於中國的侵略主張,尤其是「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的句子,引起中國知識份子、甚至希望中國門戶開放的西方列強很大的憤慨。

這份「田中奏摺」,後來廣為流傳,讓他成為日本侵略中國的代表性人物。只是根據各方研究,這份文書不僅上奏過程有誤,不符合日本政府的慣例。內文也僅有中文,並無日文原文,因此到現在都還有真偽之爭。日方一口咬定是贗品,中方則依然有人認定這是真的。

「田中奏摺」後來廣為流傳,讓他成為日本侵略中國的代表性人物。只是根據各方研究,這份文書不僅上奏過程有誤,不符合日本政府的慣例。內文也僅有中文,並無日文原文,因此到現在都還有真偽之爭。(圖:網路)

不過,文書即使為偽,恐怕也是中國方面的知情人士,以田中在「東方會議」以及後續的政治主張寫成,奏摺的內容,和後來日本侵華戰爭的行動相近,並且受到歐美許多同情中國的學者、記者像是史諾(Edgar Snow)所引用。因此也有日本學者認為,重點不是文書的真偽,而是如何從文書當中,砍除歷史的荊棘。

只是跟中國方面許多政治人物都交往過,有些甚至感情不錯的田中義一本人,就這樣得承受中文世界的歷史罵名,被認定是這份奏摺的起草者。而且他已經死了,因此也無從辯解。儘管日本外務省再三的要求中國方面澄清,但在已經惡劣到極限的中日關係中,中國政府當然是打個哈哈,顧左右而言他。

想一想,如果奏摺是假的,這種為了政治目的而發動的假新聞攻擊,也算是找到一個祖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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