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ly Chan
《水底情深》囊括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配樂及最佳美術指導，故事情節雖然簡單，但不論是懷舊電影和音樂烘托、還是畫面和人物設計都恰如其分，演員的精湛演出也令本片更細緻優雅。導演吉拿域戴拖路（Guillermo del Toro）在電影開首就藉女主角的同志鄰居之口，說這是個關於「愛與失去」的童話，有「無聲公主」和「想毁滅一切的怪獸」。它不是一般的同志電影，但其對衝破社會成規的主題、宣揚大愛的精神和情慾的探索都非常鮮明。
六十年代的保守美國恐同恐共，由一小撮人定義「正常」，排擠所有異類。啞女Elisa在冷冰冰的研究所當夜更清潔工，身邊的朋友都孤獨又不為主流接納，潦倒的同志畫家鄰居Giles只能偷偷暗戀年輕侍應，黑人同事Zelda總是喋喋不休地投訴與丈夫不睦，又受盡歧視，都是在社會中沒有聲音的一群。Elisa口不能言，不僅是她頸邊疤痕的結果，也是個弱勢無聲的有力象徵。
六十年代的保守美國恐同恐共，由一小撮人定義「正常」，排擠所有異類。
當時人人都強調進步和未來，從南美來的古老魚獸硬生生打破了虛幻刻板的泡泡。站在這群小人物另一端的是押解魚獸的上尉Richard，自負暴戻又戀棧勝利物質，輕視一切社會邊緣人，以及跟他不一樣的人和物。他認為魚獸是可供任意宰割的生物，硬要人跟他說話前遵照守則敲門，又輕蔑地說自己比Zelda更接近上帝的形象，顯露出他執迷於權力和不可一世的優越感；妻子說他遭魚獸所傷的指頭流血了，他用受傷的手按住她嘴巴，聲嘶力竭的要她沉默，又突顯出他對脆弱和缺失的無力不安。劇首提到那「想毁滅一切的怪獸」是誰，已然昭然若揭。
電影中反覆扣問：怎麼算是人？甚麼才是愛？
電影中反覆扣問：怎麼算是人？甚麼才是愛？魚獸和Elisa都無法說話，但無礙雙方溝通，他們以音樂和手勢傳情，互相陪伴，缺乏語言無阻愛情滋長。於Elisa而言，愛情在於對方能看到圓滿完整的自己，而不是在社會中那個卑微又遭貼滿標籤的孤獨清潔女工。Elisa 從魚獸的困境中看到了自己的痛苦，她身邊的朋友縱是自顧不瑕，也甘願冒險幫忙。他們理解Elisa的情感，也包容那份突破身體侷限，不為世所容的愛，這種同情共感，才為人性下了漂亮的界線。
生於墨西哥的導演曾於訪問提到，由於自己的移民身份，對於被主流排擠的沉默小眾特別敏感，還提到同志畫家角色的原型來自他寫劇本的啟蒙老師，在七八十年代與他一起製作首齣墨西哥同志喜劇的同性戀製作人。他又綜合了一些當時的觀察，寫出了同志當時躲在衣櫃的恐懼和沉默，本來還想由剛慶祝出櫃 30 周年的伊恩麥克連（Ian McKellen）擔演這個角色呢。
水本來純淨完美，無特定形態，尤如美善人性，但盛在不同容器環境，又有不同命途。
貫徹導演的魔幻風格，電影總是游移在半夢半醒，半明半暗之間，有不少細節和意象可堪玩味，當中以水的象徵最為突出。水本來純淨完美，無特定形態，尤如美善人性，但盛在不同容器環境，又有不同命途。魚獸來自大海，本由當地人奉為神祗；女主角背景跟不少神話人物如出一轍，是河邊拾到的棄嬰，這個元素為其添上神秘色彩，也令她和魚獸更為相似。水也是女性慾望的象徵，在一開始連在浴缸自慰也需要計時的Elisa，在擺脫刻板常規，鼓起勇氣救走魚獸之後，浴缸不但成了魚獸的棲身之處，也成了Elisa初嘗魚水之歡的所在。相反，歹角Richard只在上廁所前洗手，又心懷惡意，藉詞打翻水杯傳喚Elisa ，含蓄地點出他的倒行逆施、違抗自然，不願尊重珍惜的形象。
看畢電影後，相信不少人都會為主角超越身體的愛感動不已，而尾聲的詩句正好為這個關懷小眾、追求平等愛情的童話下了最佳的註腳。愛情如水，無以名狀，當其淹沒雙眼，傾注於心時，愛情就無處不在。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G點電視 水底情深 — 寫給異類的成人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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