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我們都是「叫小賀」

無論是葉門的胡塞或是卡達,都不願意受到西亞內部與外在的壓制,目前所表現出的「激烈」、「強硬」對應,都讓人們不能忽視這些看似較為弱勢的力量。他們雖然沒有選擇的權利,卻不代表他們要放棄選擇的權利。從主觀情感層面來看,如此有guts確實可以展現其意志,只是,從現實情況來看,在強權環伺之下要表現自我意志,往後的發展卻是不可能樂觀了。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阿拉伯半島風波不斷的日子已持續好一段時間,除了葉門(Yemen)問題外,卡達(Qatar)風暴又帶來新的局勢變化,共同點在於這兩個國家都受到沙烏地阿拉伯(Saudi Arabia)的牽制。

葉門與卡達都是阿拉伯半島的小國,一有風吹草動,沙烏地這個半島上老大,自然有必要出面解決問題。此外,外來強權的介入,也是這區域秩序形塑的重要因素。然而,這兩個國家內部都有抵抗沙烏地的力量出現,擺明了不願受沙烏地這個大國控制,以結果論而言,目前兩國的下場當然都很慘,但表現出guts卻也不能說是錯誤的決定。

卡達斷交風暴為西亞帶來新的局勢變化。圖為卡達首都杜哈街頭,國王塔米姆·本·哈邁德·阿勒薩尼畫像。(REUTERS)

近代的葉門歷史本來就複雜,這個位於阿拉伯半島最南端的國家,在16世紀鄂圖曼帝國勢力擴張至此後,為了方便瓦解當地勢力於是劃分了上下葉門兩省。此後,北葉門抵抗的力量雖使得鄂圖曼的勢力難以穩固,但南北葉門的關係卻也不盡然融洽。到了19世紀,英國逐漸在葉門南部建立其影響力,掌控該地區的貿易,甚至有裁決當地紛爭的權力。英國控制南葉門直到1967年,在英國勢力撤離之後,南葉門卻出現向蘇聯靠攏的社會主義共和國。在20世紀結束之前,南北葉門經歷合併、分裂、再統一。這一串長久以來的紛擾就是當地勢力與外來強權競爭的結果,也可說是西亞世界局勢發展的縮影。

20世紀的葉門,其實是北方紹德(Al-Saud)家族-也就是沙烏地阿拉伯欲擴張勢力的地區。隨著鄂圖曼帝國分裂之後,遠在伊斯坦堡(Istanbul)的強權已然消逝,但半島上的紹德家族興起,對南方的葉門而言,比鄂圖曼更具直接的威脅性。紹德家族與葉門爭奪著阿希爾(Asir)地區,最後雙方於1934年停戰,由沙烏地取得阿希爾。葉門地區就形成當地政權與英國在南部保護地亞丁(Aden)分庭抗禮的局面,但往後南北葉門的一統仍有沙烏地的介入。也因為這樣的特殊情勢,葉門一再有內戰發生,也就不是太難理解的事了。自2015年起,敵對葉門政府的胡塞(Al-Houthis)反抗勢力至今掌握了局勢,使得沙烏地又獲得干涉葉門的機會。

自2015年起,敵對葉門政府的胡塞反抗勢力至今掌握了局勢,使得沙烏地又獲得干涉葉門的機會。圖為支持胡塞政權的葉門婦女於葉門首都沙那街頭參加反以色列示威遊行。(EPA)

卡達則是在1971年英國離開波斯灣之後獨立的國家,比較沒有像葉門一樣有著一段很難理解的歷史,多數人對這個國家的印象就是石油、貿易、半島電視台(Al-Jazeera)。卡達本來有意扮演調和西亞糾紛的角色,但批判以色列在加薩走廊(Gaza Strip)的軍事行動、對伊朗友好以做為和緩伊斯蘭世界的緊張關係、半島電視台對沙烏地的政策多做嚴格審視等等作法,卻成為此刻卡達遭到以沙烏地與美國為主的主流國際社會批判的標靶。今年6月,卡達遭到阿拉伯半島多國斷交並非突發狀況,很多專家學者認為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6月底,沙烏地阿拉伯公布對卡達的10多項的要求,例如,要求卡達停掉半島電台、斷絕與伊朗的關係,而且限卡達在10天內答覆。卡達公開拒絕接受這些要求,並聲明他們不會與土耳其、伊朗斷絕關係,而且卡達從未與伊斯蘭國(ISIS)、真主黨(Hezb-e Allah)有任何關連。卡達並沒有做錯決定,這是維護國家自身主權,而沙烏地要維護半島秩序,對卡達的嚴厲壓制也是必要的作為。儘管面對強權不得不低頭有立即和緩局勢的作用,但強硬對抗也沒什麼好值得被批判的。

卡達是在1971年英國離開波斯灣之後獨立的國家,多數人對這個國家的印象就是石油、貿易、半島電視台(圖)。(AP)

由於沙烏地是美國的合作伙伴,伸展拳腳的空間相對較大,所以像是現在對卡達祭出的斷交手段與最後通牒,沙烏地的舉措都不像其他伊斯蘭國家一樣會受到美國的干涉。以沙烏地的角度來看,半島上有任何不聽話的小兄弟,當然要給予一些教訓藉以形塑出自己想要的半島局勢。反觀在西亞世界與沙烏地關係最不融洽的伊朗,若有任何舉動,必然招致主流國際社會批判。但伊朗與沙烏地的對立,根本問題在於兩個伊斯蘭國家對美國的立場不同。在主流輿論中強調的什葉派(伊朗)與遜尼派(沙烏地)的對峙,甚至擴大解釋成是兩派別千年以來衝突的產物,反而忽視了事件發生的本質。伊朗批判沙烏地鎮壓胡塞、打壓卡達,最終目的應是要打擊美國在西亞的霸權地位。從沙烏地與伊朗處理這些問題的方式,都能看出沙伊各自想要形塑的區域秩序。

這如同我們看歐洲歷史中有所謂的「西伐利亞體系」(Westphalian System)、中國歷史的「朝貢體系」(Tributary System),每個區塊都有自身的區域秩序,只是我們習慣歐洲與中國區域秩序的意涵,卻還沒有定義沙烏地和伊朗所要的秩序。但整個西亞秩序本來就難以定義,畢竟自近代以來西方強權掌控著西亞的發展,無論是一戰、二戰、甚或冷戰,強權交戰與對峙的氛圍都牢牢禁錮著西亞世界。再如何討論、研究,似乎還是沒有從阿拉伯世界的角度定義出的阿拉伯秩序。不過,西亞世界的問題並不見得全是伊斯蘭國家自身的責任,該觀察的是多元層面的客觀環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無論是離開西亞的英國,或者二戰後以新霸主之姿進入阿拉伯世界的美國,都還是西方勢力持續在西亞發揮影響力的結果,以致於西亞世界很難走自己的路線。

以現今的局勢來看,很顯然地,無論是葉門的胡塞或是卡達,都不願意受到西亞內部與外在的壓制,目前所表現出的「激烈」、「強硬」對應,都讓人們不能忽視這些看似較為弱勢的力量。他們雖然沒有選擇的權利,卻不代表他們要放棄選擇的權利。從主觀情感層面來看,如此有guts確實可以展現其意志,只是,從現實情況來看,在強權環伺之下要表現自我意志,往後的發展卻是不可能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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