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恐怖主義」時代

18世紀以來,沙烏地的紹德家族所借重的「瓦哈比主義」,就充滿著殘暴、激進的形象,沙烏地這個「恐怖主義」核心國家,批判他人為恐怖主義者,聽起來頗為諷刺。更諷刺的是,沙烏地背後的支持者就是在各地「伸張正義、維護世界和平」的美國。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這幾年來,無論是在西亞地區,或者在歐洲,各類型的恐怖行動層出不窮。回顧進入21世紀之後的世界,2001年的9-11事件可說是開啟了「恐怖主義」(Terrorism)時代。近代西方用語定義了世界的發展特色,例如「帝國主義」(Imperialism)、「民族主義」(Nationalism)、「殖民主義」(Colonialism)。如今,「恐怖主義」大概成了各地區都普遍使用的名詞了。

截至目前為止,讓「恐怖主義」得以躍上各大媒體頭條版面的功臣應該是伊斯蘭國(Daesh)。近幾年來,只要西亞與歐洲有爆炸案件發生,伊斯蘭國一定會跳出來宣稱是他們所為,就如日前英國境內的「恐怖攻擊」,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一再強調不會對「恐怖主義」低頭,案件在發生之際就被定調為「恐怖行動」。

倫敦橋「恐攻」發生之際,英國首相梅伊一再強調不會對「恐怖主義」低頭,顯示案件在發生之際就被定調為「恐怖行動」。(AFP)

姑且先不論犯案動機,為什麼英國政府不認為是自己的社會出了問題,才逼得人發動攻擊?國內的社會問題,不見得與某個不知道在哪裡的恐怖組織有關。這些看似犯下「恐怖行動」的犯案者,其實也都是英國當地居民,只是因為他們原籍非英國,又有伊斯蘭信仰的背景,就將他們的行為定義為「恐怖行動」?那豈是不是正好塑造了「西亞」、「阿拉伯」、「伊斯蘭」就是「恐怖主義溫床」的形象?

伊斯蘭國宣稱一切都是他們所為,但誰有證據直指?伊斯蘭國刻意對號入座,是否具有藉此挖苦嘲諷這些西方國家的意涵?是否只是為了傳達「反正這些事情查到最後你們(西方人)都會知道跟伊斯蘭國無關,鐵定白忙一場」的訊息?

伊朗裔的英國學者阿迪布摩格達姆(Arshin Adib-Moghaddam)在他的著作《A Metahistory of the Clash of Civilisations:Us and Them Beyond Orientalism》中提到,他曾看過一張基督教傳單,內容指出下個世代英國人將面對來自伊斯蘭的威脅。儘管英國或廣義的歐洲地區早已與西亞伊斯蘭世界有密切接觸,這廣大的區塊長久以來也有穆斯林的社群,許多歐洲人從小到大生活與工作中都有穆斯林圍繞在生活四週,清真(Halal)食材與餐廳滿街林立,飲食環境甚至比台灣還來得友善。但仍然有很多的歐洲人習慣區分「自我」(歐洲人、基督徒)與「他者」(非歐洲人、穆斯林),只要與伊斯蘭有關,就是與激進、恐怖脫離不了關係。人們多半不會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一味地將責任推給他人。

儘管許多歐洲人從小到大生活與工作中都有穆斯林圍繞在生活四週,飲食環境甚至比台灣還來得友善。但仍然有很多的歐洲人習慣區分「自我」(歐洲人、基督徒)與「他者」。(AP)

可惜的是,「恐怖主義」一詞不見得是歐洲用來形容西亞世界,西亞也用這個名詞批判自己的穆斯林兄弟,也用來區分你我,例如前幾天沙烏地阿拉伯等7個國家與卡達的斷交的風波,甚至導致卡達民眾搶購生活用品的情況。沙烏地批判卡達長期以來「支持恐怖行動、破壞區域安全」。從報導的內容來看,沙烏地認為卡達不但支持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Muslim Brotherhood)、伊斯蘭國,還與伊朗保持友好關係。但說穿了這些都來自政治立場的不同:沙烏地與美國陣營靠攏,而穆斯林兄弟會、伊斯蘭國、伊朗都屬於美國不認同的勢力。再加上卡達的半島電台(Al-Jazeera)總是對沙烏地有所批判,卡達的影響力若是擴大,站在與沙烏地的對立面,沙烏地必然感到威脅,更會令美國頭痛。

卡達援助穆斯林兄弟會、伊斯蘭國,是否為莫須有的罪名?

事實上,就算是又如何?難道沙烏地政府沒有援助任何他們想要接觸的國家或組織?但問題是一樣的事情,沙烏地可以做,卡達不可以做。這就如同杭士基(Noam Chomsky)在《海盜與皇帝》書中所比喻的故事一樣,海盜向皇帝說道:「一樣都在海上興風作浪,我只有一艘小船,所以被稱為海盜,你有一支海軍,所以被稱為皇帝。」國際局勢也沒有絕對的「良善」與「正義」,你所謂的良善對他人而言可能無比邪惡、你的正義在他人眼中看來也許罪大惡極。

位於卡達的半島電台,對沙烏地多所批判。圖為半島電視台新聞總部。(REUTERS)

沙烏地阿拉伯既為阿拉伯半島的霸權,自然不樂見在半島上有任何「不聽話」的小兄弟。一如葉門動盪的局勢,沙烏地當然要干預,更何況葉門在上個世紀就是建立沙烏地阿拉伯的紹德(Al-Saud)王室難以收服的地區。有意思的是,開啟這個「恐怖主義時代」的9-11事件,嫌疑人奧薩瑪賓拉登(Osama bin Laden)就來自於沙烏地,而伊斯蘭國就是從奧薩瑪賓拉登的蓋達組織(Al-Qaeda)所分立出來。看來,今日讓人聞之色變的「恐怖主義」,都與沙烏地脫離不了關係。18世紀以來紹德家族所借重的「瓦哈比主義」(Wahhabism),就充滿著殘暴、激進的形象,沙烏地這個「恐怖主義」核心國家,批判他人為恐怖主義者,聽起來頗為諷刺。更諷刺的是,沙烏地背後的支持者就是在各地「伸張正義、維護世界和平」的美國。

人們還可以思考的是,「文明衝突論」在此已很難成為評斷一切的標準。在「文明衝突論」的思維之下,同一文明圈的國家會相互合作,不同文明圈則會相互衝突。然而,就算阿拉伯國家有人想要以「阿拉伯人」、「穆斯林」這樣的群體概念凝聚成單一力量,但外來的壓力終究讓這樣的理想無法被實踐。這是國際政治殘酷的一面,利益問題往往割裂了合作關係,而這是用任何國際協議、國際法條都無法處理的問題。西亞世界是這樣,歐美世界亦然。

定義這是個「恐怖主義」時代,或許過於誇張,也只是藉用歷史上的「文藝復興時代」、「工業革命時代」、「帝國主義時代」的概念而已。不過,無論往後局勢如何發展,「恐怖主義」這個詞彙肯定會更頻繁使用。

只是,無論這些上層政治的問題如何發展,最終受苦的都是小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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