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西亞戰火極端時

當外來強權一再地設法在西亞事務上取得優勢地位,西亞國家自然不可能束手任人宰制。或許上個世代還沒有能力,但如今已經有不同的發展。伊拉克與敘利亞持續對抗伊斯蘭國,表現出的正是他們不願讓外來強權取得話語權的意涵。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2017年6月19日,伊朗向伊斯蘭國(ISIS)發射飛彈,此舉是當代伊朗難得一見的軍事行動,起因是數日前在德黑蘭發生的兩起攻擊事件。而同時,陷入對伊斯蘭國戰爭多年的伊拉克與敘利亞的軍隊,終於在敘利亞東南方邊界匯集。

向來對周遭國際事務不採武裝行動的伊朗都加入戰局,顯示伊斯蘭國所創造出的局勢將出現更多的變數。

伊斯蘭國崛起所帶來的衝擊對西亞與世界影響甚大,稍有風吹草動都會登上頭條。(AFP)

2014年6月起,伊斯蘭國崛起所帶來的衝擊對西亞與世界影響甚大,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占據頭條。伊斯蘭國主張要除去《1916年賽克斯皮科協議》(Sykes-Picot Agreement of 1916)的遺毒,也就是否定英法兩國對西亞世界的切割、突破西方在西亞世界所畫出來的疆界。鄂圖曼帝國在一戰後遭西方國家瓜分,敘利亞與伊拉克隨後在國際聯盟(League of Nations)的委任託管(mandate)下,將前者交給法國,後者交給英國。兩個西亞國家的邊界雖與《1916年賽克斯皮科協議》不同,有些學者也認為該協議不是後來所有問題的起源,但不可否認,該協議絕對是往後英法在西亞劃分勢力範圍的原型。此後英法各自扶植屬意的政治人物,但長期以來也面對當地阿拉伯人的抵抗。

的確,近代西方強權在世界各地恣意劃分出來的版圖,帶來的是更多衝突與對立,例如巴爾幹諸國、以色列與巴勒斯坦、阿富汗與巴基斯坦、伊拉克與科威特,之後再用「火藥庫」來形容這些地區,也一併將動盪的責任推給當地人。所謂的「火藥庫」其實是西方人自己形塑出來的。2014年伊斯蘭國的擴張,橫跨在伊拉克與敘利亞的邊界上,並非是憑空出現的勢力,而是延續近百年來穆斯林對於外來壓迫的反抗。面貌不同,但精神一致。就算許多穆斯林宣稱伊斯蘭國不代表他們,也代表一部份的穆斯林的意志。

2014年伊斯蘭國的擴張,橫跨在伊拉克與敘利亞的邊界上,並非是憑空出現的勢力,而是延續近百年來穆斯林對於外來壓迫的反抗。(AFP)

此外,我們隨時可以看到在評論這些地區的動盪現象時,主流輿論總是羅列出當地長久以來即存有種族、文化、語言、宗教的差異,進而衍生出諸多問題。然而,差異不見得是衝突的根源,今日各國境內都存有不同的文化、語言、宗教,何以美國這樣的國家就有「民族熔爐」的美譽,而其他地方卻都是「火藥庫」?

主流觀點只著眼於衝突的當下情況,便輕易將問題根源歸咎於文化、語言、宗教的差異,再以舉幾個例子為證。這就是導果為因,忽略事件發生背後的本質。例如西亞世界的動盪,多數人認為宗教問題就是主要因素。以現在伊朗、伊拉克、敘利亞對伊斯蘭國同一立場的現象來看,大概不少輿論會認為兩伊與敘是因為同為什葉派國家,進而一同對付遜尼派的伊斯蘭國。

然而,這些國家並非一直是持同一立場。20世紀中葉之後,廣大的西亞世界在冷戰的影響下分裂成兩個陣營。1955年英美與「中部公約組織」(Central Treaty Organisation),包含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巴基斯坦,以圍堵蘇聯共產勢力為目的,但與此同時,埃及與敘利亞卻極力反對,埃及總統納賽爾(Gamal Abdel Nasser)更批判冷戰讓阿拉伯世界分裂。此時的蘇聯,做為埃及與敘利亞的背後的靠山。若要從宗教因素來分析這樣的情況,扣除伊朗為什葉派國家之外,難以說明一票遜尼派國家何以會分屬不同陣營。

埃及總統納賽爾。(jrbenjamin)

隨後,個別國家各自的發展又讓情勢演變出更多差異。例如,伊拉克在1958年革命後走上反西方路線,但80年代的海珊有美國的全力支持;敘利亞在1970年由阿拉維派(Alawites,什葉派分支)的阿薩德(Hafiz al-Assad)執政,維持向來敵對西方的立場;伊朗在1979年革命之後出現了反美政府;伊拉克在2003年遭美國攻擊後,目前的政府也不與美國友好。而50年代反美最力的埃及,卻在70年代末之後逐漸向美方靠攏。西亞與西方的關係錯綜複雜,關鍵因素完全不在於宗教、文化等面向上的差異。

在伊斯蘭國於2014年崛起時,伊朗就與伊拉克兩個領土相鄰的國家進行合作,德黑蘭-巴格達的連線必須緊密,因為同樣面對伊斯蘭國的壓迫,有著唇亡齒寒的關係。而伊斯蘭國對伊拉克與敘利亞的領土完整造成絕對的威脅,也讓兩國必須得共同面對。儘管伊斯蘭國、敘利亞、伊拉克、伊朗都是不與美國為伍的勢力,但此時伊斯蘭國帶來的威脅,讓兩伊與敘不能不做任何回應。就算美國也有意要擊垮伊斯蘭國,但擁有共同目標並不代表兩伊與敘會與美國修好關係,反正美國也無意與這三個伊斯蘭國家交好。由此可見,促成西亞國家之間合作或對立的因素,在於他們對於外來強權的立場,宗教方面的連結只是附帶的因素。

就算美國也有意要擊垮伊斯蘭國,但擁有共同目標並不代表兩伊與敘會與美國修好關係。 (REUTERS)

此際必定有很多人認為西亞世界處於絕望的黑暗時期,若從近代歷史一路看來,發展確實頗為極端。無論是西亞或西方的國家此時加入戰局,都有各自的理由,西方為了石油與戰略的利益,而西亞是為了生存的權益。當外來強權一再地設法在西亞事務上取得優勢地位,西亞國家自然不可能束手任人宰制。或許上個世代還沒有能力,但如今已經有不同的發展。伊拉克與敘利亞持續對抗伊斯蘭國,表現出的正是他們不願讓外來強權取得話語權的意涵。

於是,觀看西亞世界,甚至是多數非西方世界的情勢演變,若斷言問題是由當地發展過程中衍生而來,那就太過於忽略了外在環境的影響了。任何情勢變化都有其主客觀因素,主導其中的關鍵卻不見得主客有分,像是近現代的西亞世界總是擺脫不了外力干涉,外在的客觀因素才具有主導地位。

50年代的埃及納賽爾說得沒錯,外來強權分化了阿拉伯世界。時至今日,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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