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開講》兩個被槍斃的台灣文藝菁英:陳澄波與朱點人

廖振富

最近因為陳澄波畫作被偷,電視新聞主播誤報:「陳澄波本人也相當緊張」而衍生的風波,使得陳澄波的事蹟再度引起關注討論。

然而,從40年前開始有人關心探討:「賴和是誰?」,到2012年中國總理溫家寶引「台中詩人林朝崧」詩作對台灣進行統戰,大家都在追問:「林朝崧又是誰?」(參考拙文〈溫家寶引台灣古典詩統戰〉,2012年3月20日自由時報),到這次的「陳澄波本人也相當緊張」風波,都一再證明:台灣本土文史教育的匱乏,沉痾已久,台灣歷史失憶症病情何等嚴重!最近的歷史課綱爭議,若無法被制止,將使這種狀況持續惡化,乃至「台灣人不知台灣事」嚴重到不堪聞問的地步。

最近因為陳澄波畫作被偷,電視新聞主播誤報:「陳澄波本人也相當緊張」而衍生的風波,使得陳澄波的事蹟再度引起關注討論。(資料照,記者王善嬿攝)

根據2014年12月21日自由時報報導,陳澄波被槍斃後醫師開立的死亡證書,「死亡原因」在「變死」字樣後以括弧直接注明「槍斃」,現在看來依然讓人怵目驚心。那個年代,有多少台灣菁英都遭致同樣悲慘的遭遇,有多人因此痛苦心碎?更多的是:台灣人對祖國「光復」台灣的強烈失望幻滅。

筆者最近整理完成一篇文章,介紹日治時期著名文學家朱點人與莊垂勝、台北帝國大學教授岸田秋彥三人間的跨國情誼。文中引述小說家朱點人戰後1945年12月7日寫給莊垂勝的信,提到他當天碰到陳澄波,陳澄波跟朱點人說:明年春天台北即將舉辦光復後的第一回省美術展覽會。由於朱點人、莊垂勝都熱愛書法,朱點人因此在信上樂觀跟莊垂勝說:明年或許也能同時舉辦書道展覽會也未可知。

朱點人寫信當時一定無法預料:一年多之後爆發的二二八事件,使得傑出藝術家陳澄波,慘遭「祖國」軍隊在嘉義街頭當場槍斃,而朱點人本人竟然也無法倖免於難。他可能因為二二八的刺激,後來加入共黨組織,在1950年9月被捕,1951年1月20日終於也步上陳澄波的後塵,同樣慘遭槍斃。而這只是從二二八到白色恐怖時代,台灣菁英不幸遇害的兩個真實案例,其實還有更多說不完的悲慘故事,有待臺灣人去認識、去了解。

朱點人(1903~1951),台北萬華人,本名朱石頭,後改名石峰,筆名點人、描文、文苗,他是日治時期以中文創作的傑出台灣小說家,曾被張深切美稱為「台灣創作界的麒麟兒」。從日治到戰後,他在臺北醫學專門學校(後改隸屬臺北帝國大學,即國立臺灣大學)擔任雇員,直到被捕遇害為止長達20多年。過去由於資料不足,相關資料常將他的被捕與遇害時間誤為1949年。近年隨著官方檔案的公開,可確定朱點人被捕時間是在1950年9月14日之前(據其長子朱筆岫回憶,時間是9月初),被槍斃時間則是1951年1月20日。

(中興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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