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開講》八仙樂園塵爆事件之「工安」與「公安」危機

謝宜璋

最近國內相繼發生幾起重大工安與公安事故,其中6月27日的八仙樂園重大粉塵爆炸公共意外,造成多名年輕男女生命垂危,檢視此次意外牽涉到的公共安全議題,真的是讓台灣人上了一堂血淋淋的公安課。原來很多公共活動,是遠比想像中的危險;且安全防火避難動線,不能只是應付檢查而已。亡羊補牢,僅就個人從事多年建築物公共安全檢查之實務經驗,分享心得如下。

讓外界關注的是:何種物品引發氣爆?此事故是否為強力光熱源或現場有人點火抽菸導致,仍有待進一步調查。但事實上,可燃性粉塵爆炸,所需最小點火能量只需微不足道的幾十毫焦耳,也就是大概相當於人體所產生的靜電量,即使沒有明火,不管是靜電放電、摩擦生熱或是任何小火花,都隨時可能引燃後、再引爆,這是一般人容易疏忽的。

分析以往工安事故案例,可知粉塵爆炸是一種常見的意外,台灣過去也發生過工廠塵爆案例。塵爆學理上只要封閉大氣中有粉狀的可燃性物質、顆粒夠細小、粉末濃度夠高且和空氣混和均勻後,只要有任何形式的熱源,就可能引發粉塵爆炸。

八仙樂園塵爆意外,讓人回頭過來檢視其中的公共安全議題。(資料照,記者簡榮豐攝)

此次事件中現場使用了乾燥的玉米粉加色料,所做成的彩粉,一旦遇到火源,殺傷力恐比瓦斯氣爆更嚴重。雖各種粉塵各有其不同的爆炸範圍,但只要環境粉塵濃度在爆炸範圍內,其他相關條件符合,就有可能爆炸。所以爆炸不一定是在密閉空間,這是很多人容易輕忽的。政府與業者,長期輕忽大眾之安全教育,此時急需建立全民公共安全知能,以確保自身安全,防範事故發生於未然。

此外,事業主管機關,要建立一套完整的事先審查與檢查制度,各事業單位負責人或管理人,應確實具有認知危害、鑑別危害、風險管理的能力,對於無法確保安全管理正常運行的業者,則應令其停業,經整頓改善或再教育合格後,方得對外營業,以杜絕禍患。

又此事故中,業者擅自將游泳池,變更其使用用途為具有舞台之集會場所,已違反《建築法》77條建築物所有權人、使用人應維護建築物合法使用與其構造及設備安全之規定。場所將原來供游泳使用泳池的水抽乾,使人員進入地面下1.2m泳池中從事大型公共活動,明顯置公共安全於不顧。另急救現場避難通道不足及搶救通行路線障礙多,一方面是傷患群聚馬路等待救護車,另一方面是救護車因為受限狹橋只能排隊進入,阻礙逃生避難及救人的黃金時間。據依「觀光遊樂業管理規則」,遊樂園區若要出租場地,須向地方政府提出安全管理計畫備查,並報請觀光局同意,但八仙樂園抽乾泳池池水辦理彩色派對,屬辦理非營業項目活動,涉及遊樂設施出租及變更用途,卻沒提報相關計畫給新北市府及觀光局,屬違規行為,著實可議。

另建議相關單位,比照哈克飲料店(PUB)因使用明火表演之前例,再次修正《消防法》第14條規定,將「在公共場所、公眾得出入的場所,辦理體育、休閒或其他聚眾活動,噴灑可燃性微細粉末行為」,公告為易招致火災的行為。未來公告作業完成後,未經過地方政府許可,就不可以從事此類活動。雖已亡羊、但補牢還是做,尤其事先的相關預防措施更重要,冀盼政府能多用心、拿出魄力執行,不是發生一次災難,再另訂一個規定。

每當災難發生,總會有一些潛在問題浮出檯面,看來勞工安全檢查機構丶災害防救機構(營建署、消防署)規範把關不力,顯有應作為而未作為的疏失,可能涉及國家賠償責任問題!僅針對此次塵爆事故,歸納以下結論、俾供參考。

一、業者安全認知嚴重不足:

主辦單位的主辦人不知玉米粉的危險性,且在2013年第一次舉辦時,還曾宣稱自己的色粉是安全的。顯然,若非安全知識嚴重不足,就是刻意輕忽對玉米粉的使用安全。

二、民眾缺乏安全教育訓練:

數百名遊客灼傷,讓台灣民眾開始認識到粉塵爆炸的嚴重性。粉塵爆炸5要素包括「可燃性粉塵」大量「散布」空氣中、「點火源」、空氣不流通的「侷限空間」以及「充足的氧氣」,使用粉塵不可不慎。另工作人員再次使用CO2滅火器想滅火卻擴大延燒,善意的無知害到更多人,凸顯主辦單位專業知識不足、輕忽塵爆的恐怖之處,沒有好好把關安全,才釀生這樁悲劇。

三、公安與工安缺一不可:

公安或工安,是行業中最容易被忽視的部分,平時雖大家都說重要,但沒發生事故時,卻又被嫌麻煩與多花錢。安全投資,也不像做工程可以很明確的看到績效或成果,所以常被遺忘或忽視,直到發生意外,才會知道安全不是賭注、更不能靠運氣的啊…此次災難,明顯是八仙樂園防火管理疏漏所致,活動在有頂蓋側有看臺的半室內舉行,噴灑的色粉是易燃的玉米粉製品,現場通風不良又氣溫高濕度低,沉降聚積達到爆炸濃度下限,現場的電器電弧或發熱高溫或煙蒂明火等發火能量,極易導致引燃大面積粉塵;再引發局部粉塵爆炸與續爆。

痛定思痛後,在此呼籲政府建立完整的公共安全體系;落實公共安全事前檢查制度,日後才能預防類似的悲劇事件重演。

(台南市建築物公共安全檢查商業同業公會理事長、嘉南藥理大學產業安全衛生與防災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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