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無以酩狀》《命運.晚餐》餐桌上我們粉飾太平

你真的懂得你自認瞭解的那個人?你真的奉行你所深信的真理?推開酒吧的門,今晚也許適合一杯用南方安逸替代波本威士忌調成的曼哈頓(Manhattan),慶幸此刻我們得以就著吧台偏安一隅。

縮梭

翻拍自荷蘭作家荷曼.柯赫(Herman Koch)暢銷同名小說的義大利電影《命運.晚餐(The Dinner,原文片名:I nostri ragazzi)》,從片頭就埋下整部片劇情倏忽急轉的手法伏筆。哥哥馬西莫十年來每個月固定與弟弟保羅在同一間高級餐廳用餐聯繫情感;病房裡照料傷患,身為醫師的保羅對於其兄總是違心不論善惡替被告脫罪感到不以為然,老婆克拉拉更對馬西莫夫妻倆嗤之以鼻。這些背景瑣事開胃交待,為即將上桌的主餐悉心鋪排。

《命運.晚餐》從四人餐桌上開展劇情。(圖:海鵬電影)

馬西莫的女兒班妮倒是與保羅的兒子米克形影不離,兩個十六歲屁孩價值觀偏差到已經分不清楚誰更勝一籌。班妮和米克在同去派對狂歡結束後隔天,一則女遊民被一對年輕男女虐打致死的社會新聞沸沸揚揚;這兩家人彼此關係於是惡化加遽,各自顯露的本性再也無法維持表面和平。保羅打從心底對哥哥的作為生厭,唾棄他自恃能掌控別人的決定;克拉拉態度堅決,雖然慈愛護子,卻脫不掉恐龍家長的面皮。反觀一開始被鏡頭描繪得像是豪奢浮誇,勢利矯造的馬西莫夫婦,一者不斷在在前妻的回憶裡掙扎省思,一者溫和寬容,愛屋及烏。

命與運的造化之下,顛覆劇中人及觀影者的立場與心緒;這道餐後甜點的滋味至此百轉千迴

《命運.晚餐》用兩個16歲屁孩告誡未成年請勿飲酒。(圖:海鵬電影)

米克應班妮邀約,同去參加不明究竟的陌生派對;一個人胡亂喝著悶酒後,便興味索然準備回家。米克在派對到處找班妮的畫面中,來自美國的「南方安逸(Southern Comfort )」酒瓶一閃而過。意象相形下,米克在這個紅男綠女酒酣耳熱感覺快活的轟趴裡倒是完全不自在(Un Comfort able)。

南方安逸(左中)與發源地紐奧良形象海報,左下方跟《命運.晚餐》海報一樣都擺了支龍蝦。(圖: Southern Comfort Creative Exchange ﹠ 海鵬電影)

南方安逸利口酒的發明者,馬汀.威爾克斯.海倫(Martin Wilkes Heron)出生的1850年,正好是製冰機被美國人發明的那年;從此,連帶影響調酒文化日漸。隨父母自愛爾蘭移居美國的海倫於1874年時,在紐奧良的麥克考利酒館(McCauley’s Tavern)擔任調酒師。某天,一位客人表示想喝杯比波本威士忌稍微輕柔些的烈酒;他便以波本威士忌為基底,加入香草莢、檸檬、肉桂、丁香、櫻桃、柳橙浸漬數日後過濾再添加少許糖份,取名「袖口與鈕扣(Chuffs & Buttons)」,成為南方安逸的雛型。

十多年後,海倫嫌名字饒口,於是更名「南方安逸(Southern Comfort)」,並在1900年巴黎世界博覽會獲獎而聲名大噪。禁酒令結束隔年,由福勒家族(Fowler Family)買下配方製造販售;1939年《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上映,當時以南方安逸、蔓越莓汁和萊姆汁混製的「郝思嘉(Scarlett O’Hara)」同名調酒大受好評。1979年被布朗霍文酒業(Brown Forman)買下,與傑克丹尼爾威士忌(Jack Daniel’s)、希瑪竇龍舌蘭(el Jimador)等知名品牌隸屬相同集團。

南方安逸一直以來在行銷上投入相當心力。(圖: Southern Comfort )

1988年,還是小鮮肉的湯姆克魯斯在電影《雞尾酒(Cocktail)》裡耍帥炫技還念了一段詩,當中提到「阿拉巴馬監獄(Alabama Slammer)」這杯調酒即是以南方安逸與黑刺李酒(Sloe Gin)、杏仁酒(Amaretto),加上柳橙汁調成。甘甜充滿果香,曾經是美式連鎖餐廳T.G.I.Fridays的熱銷派對酒款;老少咸宜,尤其深受大學生們喜愛。

曾經也是小鮮肉的阿湯哥在《雞尾酒》裡邊調酒邊吟詩。(圖: IMDb )

該酒譜最早出版記載於1971年湯瑪仕.瑪利歐(Thomas Mario)的《花花公子調酒師手冊(Playboy Bartender’s Guide)》,真正的來源說法紛紜。1969年,在密西西比河畔附近廢棄教會地下室私製販酒,人稱月光牧師的羅斯科.霍林斯沃思.威廉斯(Rosco Hollingsworth Williams),平時喜歡角色扮演成牧師調酒,經常有民眾從阿拉巴馬各地前來爭相飲用含酒精的聖水滌淨靈魂。歹路走久遇到鬼,羅斯科被當地警探喬裝酒客破門逮補入獄;為了緬懷這件事,人們於是替那座地下酒吧命名為「阿拉巴馬監獄」。

花花公子在出版調酒手冊之前還跨界美食。(圖: Southern Comfort )

以Southern Comfort、Hayman Sloe Gin、Disaronno Amaretto調製的阿拉巴馬監獄。(圖:Donald提供)

班妮在央求父親去說服保羅叔叔不要告發他們時,要他提及監獄裡有多麼可怕,好讓叔叔心軟。這兩個孩子發狠勁痛毆那名老嫗時,有沒有想過監獄是什麼樣的情景?或許監獄對某些人來說不成恫赫。一個靠爸而目無法理,另一個只敢對爸媽發脾氣;反正,犯行可以合理化成青春期的叛逆;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別人家的錯。考試不合格是老師教的不好,做壞事還不是因為交到壞朋友,社會亂象都是政府的荒唐謬誤;跟這部電影裡劇中角色們一樣,沒有人站出來反省擔責。

電影開始以看似不甚相關的員警開車手持電話,不守交通規則差點擦撞來車,接著誤殺因而上前尋釁的一名衝動父親。律師馬西莫申辯依法據理卻不伸張正義,滿口仁心道德的保羅最後偏激不明究理;應該行政執法的人反而貪贜枉法,那些說教的父母用錯誤舉止為孩子言教不如身教。

我們高談人生道理,行事倒是傷天害理

飾演弟弟保羅的路奇洛卡西歐(Luigi Lo Cascio),多年前也曾飾演《燦爛時光》裡的尼古拉,一樣擁有醫生身份卻是兩種截然不同性格。諷刺的是,片名《命運.晚餐》,除了哥哥安排兩兄弟定期看似裝模作樣地在餐廳用餐之外,馬西莫下班後吩咐幫傭將晚餐送到書房要繼續忙工作,夫婦倆早上詢問班妮一起早餐遭拒,米克要媽媽把晚餐送到房間給他,克拉拉在客廳邊看案件追緝節目邊喝酒佐餐還嫌老公擋到螢幕;根本沒有哪個橋段是家人聚在餐桌前一起咀嚼菜飯分享生活。克拉拉自認瞭解兒子,保羅覺得快要不認識自己小孩,米克則表示反正全世界就是沒有人懂我。

你真的懂得你自認瞭解的那個人?你真的奉行你所深信的真理?推開酒吧的門,今晚也許適合一杯用南方安逸替代波本威士忌調成的曼哈頓(Manhattan),慶幸此刻我們得以就著吧台偏安一隅。

通過粉飾,我將會掘出一個地獄」﹣法國作家 波特萊爾

(自由評論網提醒您,未成年請勿飲酒,酒後請勿開車,飲酒過量,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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