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開講》捷克:對歐外交灘頭堡,宜加碼超前部署

吳兆熊

根據新聞報導,經立法院游習堃院長力邀,捷克參議院議長維特齊(Miloš Vystrčil)在6月9日宣佈,計畫由商務代表團和科學家陪同,自8月30日到9月5日正式訪問台灣。外交部發布新聞稿表示歡迎,並強調議長來訪將有助於台捷雙方國會交流、開展各項合作。游院長也計劃邀請維特齊議長到立法院演講,這將是台灣歷史上劃時代的一刻。

捷克國會拒絕中國干預內政,捷克參議院5月20日以50比1壓倒性票數通過決議,支持議長維特齊(Miloš Vystrčil)率團訪台。(圖擷取自Miloš Vystrčil臉書)

維特齊議長的來訪,固然具有為前任議長柯佳洛(Jaroslav Kubera)完成未竟之志的意味——前議長原訂今年台灣大選後在2月訪台,卻在出發前不幸猝逝,隨後其遺孀及女兒公開指控柯佳洛之死與中國惡劣施壓有關。但維特齊議長本人也是非常反中共,他曾義憤填膺地公開說,作為獨立自主國家的捷克,不應在強權壓迫下屈服,應彰顯捷克前總統哈維爾(Václav Havel)精神,延續捷克重視自由、民主及人權的傳統。

維特齊議長在記者會上分享以台捷兩國國旗象徵友好的蛋糕,並引用哈維爾總統的名言。(取自Radek Bartoníček推特)

維特齊議長在9日宣布訪台的記者會上,展示了一個結合我國國旗和捷克國旗圖樣的蛋糕,蛋糕上還引用了捷克前總統哈維爾的話:「自由與生命一樣珍貴」(Svoboda má takevou cenu, jakou máme my sami)。其實,在維特齊議長尚未宣布行程之前,捷克參議院已在5月20日以50:1的絕對多數,通過提案支持參議長訪台,所以議長此行是有捷克國家的法律基礎的,中國蠻橫施壓反對,只是曝露其野蠻作風。

捷克和台灣沒邦交,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友善?我們從遠因和近因來探討。

捷克和台灣兩者在近代史的命運非常相似

在二次大戰前,捷克斯洛伐克受軸心國納粹德國所操控,正如台灣在日本大帝國所管轄下。二戰結束後,捷克斯洛伐克被以蘇聯為首的共產主義國家所控制,在鐵幕内,捷克人民沒有自由、民主、人權,秘密警察到處橫行——這也是戰後中國國民黨掌控下的台灣,一黨專政的寫照。

在1968年春天,捷克斯洛伐克發生「布拉格之春」(Prague Spring)改革運動,但沒過幾個月,就被蘇聯派遣華沙公約國20萬大軍壓制下來。這跟台灣的二二八起義中,台灣人反抗陳儀貪汙腐敗的政府,但卻遭蔣介石派遣軍隊到台灣清鄉大屠殺一樣。

之後,捷克斯洛伐克進入一個遭共產主義深深牢控的黑暗時期,任何參與「布拉格之春」運動者和其家屬都被列入黑名單中,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台灣也是這樣,在1949至1987年,總共長達38年的白色恐怖中,蔣介石操生殺大權,警備總部半夜來抓人,濫用軍法入人於罪。

1989年,捷克斯洛伐克爆發「天鵝絨革命」(Velvet Revolution),終結了共產政權。稍後在1992年,該國分成捷克和斯洛伐克兩國。台灣在1987 年廢除戒嚴令,1992年刑法第一百條(有關内亂罪)也經過修改,廢除思想罪,從此台灣才開始進入自由、民主、人權法治的國度。

雖然捷克的近代史和台灣非常相似,但這並不是他們對台灣這麼友善的主要原因。因為捷克人當中,熟悉台灣近代悲慘歷史的人,實在少之又少。那麼為什麼維特齊議長要來訪台?最主要的原因倒是習近平的鴨霸外交政策。

中國撒錢招攬買辦和戰狼式外交,引發捷克人的憤慨

有上面近代史的背景認知,我們就比較能了解近因。二戰後,捷克變成共產國家,因此和中國一同在鐵幕内,也就有邦交。在捷克終結了共產政權之後,和中國邦交仍然維持,一直相安無事。習近平上台之後,野心勃勃,在許多國家大肆撒錢收買政客。從天鵝絨革命之後,捷克一直遵守哈維爾總統的路線,都是反對共產主義,致力維護人權。突然間,2015年捷克政情起了變化,當年9月3日中共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慶祝抗戰勝利70週年大閱兵」,捷克總統齊曼(Miloš Zeman)出現在閱兵台上——他是歐盟所有國家中唯一參加的元首級賓客。他和現任總理巴比斯(Andrej Babiš)也都是捷克政壇最親中的人物。

伴隨著收買政客的另一個策略是戰狼式外交,對他國兇悍、耍無賴。隨著中國霸權主義興起,中共伸出魔掌,頻頻干涉捷克的外交,因而激起捷克人對中國的憤慨與不滿。捷克前議長柯佳洛受到中國大使無理施壓,以致不幸猝死,因此繼任的維特齊議長要為他完成遺志。捷克人由於在過去受夠了蘇俄的掌控,深惡痛絕,現在面對這個自以為老大哥的中國處處頤指氣使,更是咬牙切齒,激起捷克人要愛護自己國家的主權和尊嚴,看到台灣勇敢對抗中共,引起共鳴,也因此捷克參議院以50:1的絕對多數,支持維特齊議長訪台。

加碼超前部署

維特齊議長不顧北京政府反對,毅然決然要來訪,並且將有商務代表團和科技人員陪同,將開展台捷雙方合作與互動,這是非常好的開始。在科技合作方面,張豐麟已在《自由廣場》有〈捷克議長訪台 談航太產業合作可能性〉一文談及台捷航太產業合作的可能性,這是非常專業的建言。根據最新報導,已經有超過50家企業和研究機構報名隨行,期望能獲得合作計劃。這是我國對歐洲外交的灘頭堡,蔡英文政府一定早已動起來在做超前部署,自不在話下。這裡我想從庶民的角度所察覺到的,做兩個建議供大家參考。

(1) 最好要有一兩個計劃能得到立杆見影的成效

維特齊議長這次破天荒訪台,其實受到總統齊曼和總理巴比斯的強力反對,因此我們要讓議長回國的時候,帶回實惠可行的合作計劃,才能斷絕反對者的悠悠之口。而且這次訪台是劃時代之舉,台捷沒有邦交,卻以參議院議長之尊來訪,他的滿載而歸一定會使歐洲其他國家刮目相看。但我們必須考慮到,很多合作計劃從開始起草擬構到交出成果,總得要三至五年的時間,到時初始的熱度也都冷卻大半。因此在台捷雙方籌畫合作時,最好挑出一兩個計劃,注重在能見度,有立杆見影的成效。這種高效率的計劃有點類似我們在武漢肺炎(新型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疫情正在肆虐的時候,我們的國家隊在短時間内組裝好口罩製造機,從原本需要進口口罩,在幾個月内變成捐贈口罩到世界各地,這種高效率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

(2) 有可續性的增加台捷兩國人民互動的計劃

捷克和台灣一樣是高科技國家,有很多籌畫的合作泰半是和高科技有關,這是無庸置疑的;而且對兩國互惠,也一定是高價值的。問題是,這些執行計劃的單位,有的是大學研究室,或是企業的研發部門、商務機構的企劃室等等。對一般老百姓來講,都是看不到、聞不到的,有合作跟沒合作都一樣總是無感。筆者建議一個有可續性的、能增加台捷兩國人民情感互動的計劃,就是在捷克設立一個「台灣夜市」(Taiwan Night Market)之類的聚落,讓捷克人不必出國就能親身體會台灣的文化,例如:美食、台灣水果、藝術品,介紹台灣旅遊,甚至邀請藝術團體來表演,等等。以互惠原則,我們也邀請捷克在台灣設立捷克或中歐的文化中心。

這兩個建議只不過是筆者粗略的構想,意在拋磚引玉,希望能觸動高手激盪出更周延的計劃。捷克是我們在歐洲外交的灘頭堡,我們應謹慎地計劃。

(美國大學名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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