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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州長郭謨在四月底一次「武漢肺炎」疫情例行報告記者會上，痛批紐約市地鐵站和車廂內的遊民問題讓人感到「噁心與對乘客的不尊重」。原因是從3月22日「紐約暫停」政策實施以來，紐約地鐵的載客率已經下跌超過九成，基本都是城市裡現在最重要也最辛苦的「必要性工作從業人員（Essential Workers）」在使用。地鐵的髒亂加上疫情嚴重，反而讓這些必須出門工作的民眾暴露在更危險的環境下。隔天，紐約市長白思豪和州長郭謨在記者會上連線討論這個問題，之後便做出紐約地鐵自1904年第一條路線開始營運116年以來，從未發生過的決定：從5月6日開始每天凌晨一點到五點之間全面停駛，並在這段時間內進行所有車廂的消毒與清潔工作，直到疫情真正能獲得控制，民眾搭地鐵的健康安全無虞為止。
為了清潔消毒車廂與地鐵站，紐約地鐵從5月6日開始中斷了116年以來都是24小時營運的歷史。（圖：作者提供）
紐約市之所以有「永不眠城市（The City that never sleeps）」之稱，其中最大因素就是有個24小時營運的大眾運輸系統。紐約客們不論是輪值哪一個時段的工作或是到酒吧夜店玩到深夜，只要花一趟地鐵的費用，就能將民眾送回家或是帶往各個目的地。事實上，在1904年以前，曼哈頓地面上的電車於十九世紀末就已經是7天24小時運行的。地鐵只不過是延續紐約客已經習以為常的運作方式。因為現在疫情期間搭地鐵人數不到平常的十分之一，在凌晨停駛這段時間的使用人數更少，所以即使每天仍然會有一萬多人受到影響，這項前所未見的重大決定還是普遍受到民眾的支持。過去地鐵唯一出現過全線停駛的例子只有發生在紐約市大停電，珊迪颶風等相當短暫的時間。
時常意見相左的紐約州長郭謨與市長白思豪討論地鐵清潔與遊民問題。（圖：作者提供）
而地鐵中止一個多世紀的24小時營運，也讓紐約地鐵的遊民問題又再一次成為檯面上熱議話題。統計指出，紐約市平日都有3500至4000個遊民生活在街頭或地鐵裡。在疫情出現，紐約客開始少搭地鐵之後，地鐵車廂卻逐漸變成遊民們的「安全天堂」。一來是因為政府的收容所有一些規定不是那些已經在街頭自由慣的人所能適應；再來是許多新搬進收容所的「菜鳥」遊民，被老鳥們欺負霸凌的事件時有所聞，讓這些人卻步；還有根據政府資料，自疫情開始到現在，紐約市的遊民收容所已經有705人確診武漢肺炎，其中65人過世，而通常遊民們本身就有一些慢性病的身體狀況，讓他們更擔心住進收容所後，可能就從此再也出不來。
有不少遊民不願意到政府的收容所，長年以街頭和地鐵車廂為家。（圖：作者提供）
反觀紐約地鐵，現在新的車廂有非常舒適的空調，座椅也都改成長條形，相當好睡。需要上廁所的話，兩節車廂之間的門沒有上鎖可以通行，這個小空間既通風，又隱密而且不影響他人，還有扶手可以抓住不至於發生危險。加上通常遊民身上的味道會讓其他民眾自動閃避到其他車廂，所以等於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又不用在天氣不佳時露宿街頭，睡覺也相對心安。如果到終點站被站務人員驅趕，這些人就移師到月台上的座椅，等待下一班地鐵，繼續他們的旅程。
地鐵裡遊民的全身家當往往就是裝在幾個購物袋，搭乘地鐵在城市裡移動相對方便。（圖：作者提供）
然而，地鐵日漸成為遊民安全天堂的同時，卻也變成紐約客和捷運局的惡夢。電子媒體「The City」報導四月份的前三個星期中，紐約地鐵已經出現309件與遊民相關的脫序事件，從打架，車廂內大便和生火等誇張的事情都有。跟社會脫節的他們本身更可能成為疫情擴散的一大破口，這也是為什麼政府最後決定採取比較極端的方式，停止地鐵24小時的運作，說是要清潔消毒車廂，其實也是要趕走在地鐵上的遊民。
白思豪在紐約市長第二個任期內最被詬病的事情，就是對於城市裡遊民的安置沒有做好，這幾年常聽到紐約客抱怨街頭或地鐵遊民越來越多，感覺像是回到上個世紀的80年代。即使白思豪常把將遊民安置到合作的旅館當作他的政績，但並不表示這些在街頭或地鐵裡的遊民願意的話就可以馬上住進去。這些居住環境較好由旅館改成的收容所是有排期上的優先順序。通常是以老人或是在政府收容所處於比較弱勢的單身民眾優先。這次武漢肺炎疫情期間，紐約市已經將近7000名遊民從政府收容所轉至那些旅館，並計劃每週一千人的速度持續進行遊民轉移的安置工作。
遊民安置問題是紐約市長白思豪的第二個任期內最被詬病的事項。（圖：作者提供）
回到地鐵上的遊民，他們習慣了自由不受管理或干擾的生活方式，加上長期以來政府對他們相對無作為的處置，基本上相當抗拒被送到政府的收容所。頂多就是從地鐵車廂內移動到月台或是到街頭晃晃之後再回到地面下。或許是這次紐約疫情太嚴重，遊民也真的擔心自己感染到病毒，在5月6日開始執行凌晨地鐵停駛進行消毒清潔工作的第一天，連白思豪都相當滿意紐約市警察與社工人員成功勸導各線地鐵終點站或車廂裡252個遊民中的139位接受政府安置。但還是有113位遊民選擇到街頭自己找地方安頓。
其實紐約客們心裡都很清楚，這可以說是上天給白思豪一個「一石二鳥」的機會，可以藉機配合州政府政策對地鐵進行消毒清潔工作，讓必要性工作人員有個乾淨的大眾交通工具可搭，同時又可以處理他長期被批評的地鐵上遊民問題。
不過，白思豪沒有想到的是，許多不願意接受協助的遊民，在被請出地鐵站之後，卻順勢搭上因應地鐵停駛而增派的公車。這些公車主要是讓前面提到約一萬多個在凌晨時間才能回家，或是必須出門工作的必要性工作員工搭乘。現在換成他們面臨不乾淨的封閉空間與潛在的武漢病毒感染危機。當然公車司機同樣是暴露在危險之下。
在地鐵停駛的時段內，紐約捷運局增加公車班次來疏運受影響的民眾，卻也埋下另一個傳染疫情的隱憂。（圖：作者提供）
地鐵停駛才讓民眾知道，原來地鐵上的遊民問題，如果政府肯下定決心處理，即使不能完美，在兼顧遊民的妥善安置下，至少也能有相當程度的改善，實在不需要等到遇上像這世紀疫情才出現破釜沈舟的行動。不幸的是，這次疫情對經濟所造成的影響可能在秋冬之際出現更大的遊民潮，政府相關單位必須及早計劃準備，否則屆時可能演變成更大的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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