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花冠

川普上台至今將滿一個月，各界對川普的政策走向仍充滿疑惑，感覺他是匹難以駕馭的脫韁野馬，充滿了不確定性。華府對川普充滿問號就罷了，據說甚至連美國企業界的大老闆們，現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看Twitter，深怕川普前晚又發出讓人驚聳的言論。

而於台灣內部，討論川普的文章早已汗牛充棟，但多集中於中美關係或川普的外交政策，但川普對台灣經濟未來的影響，特別是對農業領域的衝擊，卻少之又少。近日新任農委會主委林聰賢於就任記者會上，又被問及瘦肉精美豬議題，顯見日後台美間的農業貿易談判將會呈現何種樣態，勢必是國人不得不做好萬全準備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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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得不指出的是，台美間貿易談判的嚴峻性並不會因為川普不玩TPP而有所舒緩。相反的，此次川普上台前後的多次發言，讓人似乎回到了1980年代。在政治上偶而講講讓台灣心動雀躍的話語（lip service），但在經濟上卻採取兇狠殘酷的手段。換句話說，日後台美間的瘦肉精美豬進口議題，與其他農業談判，台灣將面臨到的處境只會更為困頓嚴峻。

台美間貿易談判的嚴峻性並不會因為川普不玩TPP而有所舒緩。相反的，此次川普上台前後的多次發言，讓人似乎回到了1980年代。（EPA）

首先，我們得先重新複習1980年代的國際情勢。

雷根主政時，口頭上標榜著反共的大旗，但實際上卻是操作「聯中制蘇」的手法。而面對嚴重的美日貿易逆差，當時美國也掀起廣泛的反日浪潮。例如著名的紀錄片導演Michael Moore於1989年拍攝的《Roger & Me》，就深刻描繪出日本汽車對美國汽車工業的衝擊。當時美國通用汽車為了降低成本，決定將工廠大舉遷移至墨西哥，因而導致位於密西根州、原為汽車工業重鎮的Flint，從富饒的小鎮轉為經濟崩潰、人煙稀少、犯罪率攀升的鬼城（ghost town）。而多數因為汽車產業劇變而失業的美國勞工，則將罪魁禍首歸咎於日本。另一方面，為了解決貿易逆差問題，雷根則開始指控其他國家刻意操縱匯率，間接削弱美國產品的出口競爭力。因此，日本於1985年時被迫簽下「廣場協議」（Plaza Accord），開始大量拋售美元，導致日圓、美元間的匯率在三年之間從260：1上升到120：1的水準。

日幣大幅升值後，不僅嚴重打擊日本產品的出口競爭力，同時也助長了日本國內的泡沫經濟。股市飆高、房地產狂漲，但90年代泡沫經濟崩潰後，從此日本就一路衰退，至今仍看不見谷底。

相同的狀況也發生於台灣。

雷根上台後，雖然台灣對其充滿期待，但在經濟事務部分，美國對台灣的態度可說是一點也不手軟。除透過軍售賺取大量的「保護費」外，美國同時利用〈301法案〉逼迫台灣不斷開放農產品進口的大門。此外，台幣與美元間的匯率亦從維持數十年的40：1的水準攀升到28：1的高點。當時美國與台灣進行多次貿易談判，為了開放美國農產品進口的問題，台灣內部因此矛盾衝突不斷，農民紛紛上街抗議，甚至釀成520事件。

如今，川普所作所為顯然只是在重複1980年代的情景。如同雷根將蘇聯樹為頭等政治罪犯的手法，川普上任前就將中國視為邪惡的國家。但不巧的是，美國於1980年代的頭等經濟罪犯是日本，如今則同樣是中國。也就是說，中國同時戴下了兩頂帽子。另一方面，雷根將美國經濟衰退的主因導向為日本的匯率操控。如今川普也使用同樣的手法，認為導致美、中之間高達420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除了中國使用各種不正當的伎倆外，更重要的是刻意操控匯率所致。

1980年代日本搶走了美國藍領階級的工作，21世紀則是中國人將美國人的工作搶走。 雖說川普當選後對台灣問題著墨不多，除「川蔡通電」外，近日僅有國務卿Tillerson表示，台灣是美國的朋友、美國會維持一中政策，並未有任何驚喜或意外。但值得注意的是，不時有消息傳來台灣可能會被美國列為「匯率操控國」，這項消息所代表的意涵，就非常值得我們密切注意觀察。

不時有消息傳來台灣可能會被美國列為「匯率操控國」，這項消息所代表的意涵，就非常值得我們密切注意觀察。 （Bloomberg）

至於原先TIFA內就已開始討論的農業、醫療、智財、數位產業等議題，雖不會因為美國退出TPP而停止談判，但談判的難度只會增加，不會減少。首先，北卡羅納和愛荷華兩州是美國最重要的養豬重鎮，而去年的投票結果，這兩州的選舉人票都被川普拿下。換句話說，美國最重要的養豬州的選民，對川普是充滿期待的。因此，與台灣進行雙邊貿易對談時，川普為了答謝選民的支持，不可能在農業議題上對台灣讓步。對台灣的容忍度將更為縮小。

過去台灣或許會以開放瘦肉精美豬進口將導致國內爭議為由，而藉此拖延談判進度。但歐巴馬時代，美國或許會為了完成TPP架構而有所耐心。但川普是否還會如此溫良恭儉讓，讓人不無疑問。

其次，美國於農貿問題上，對台灣的要求絕不是只有瘦肉精美豬而已。

舉凡相關美國農產品進口關稅的調降，或農產品進口配額的修訂或甚至取消，這些都是美國覬覦的項目。而相較於瘦肉精美豬的微小進口量與利益，這些部分才是台灣更要小心的部分。 雖說美豬在台灣豬肉進口的地位早已衰退許多，相較於加拿大和西班牙豬肉共達40,747公噸的進口量（2016年），美豬的進口量僅佔台灣豬肉總進口量僅有13.2%，算起來2,400萬美元左右的貿易額。若以台美每年約335億美元的雙邊貿易額來看，2,400萬可說是微乎其微。但對美國而言，台灣是否開放瘦肉精美豬，早就不再是單純的貿易利益問題，而是奇蒙子的感覺。

美豬在台灣豬肉進口的地位早已衰退許多，對美國而言，台灣是否開放瘦肉精美豬，早就不再是單純的貿易利益問題，而是奇蒙子的感覺。（資料照，記者顏宏駿攝）

如今川普在台面上又特愛鼓吹情緒化的感受，面對這樣的總統，台灣還能不小心嗎？

川普時代的台美農業貿易談判，勢必會更嚴峻更困難，美豬將會再度成為焦點所在。對台灣而言，我們要問的不只是，農委會做好準備了嗎？

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產業準備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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