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宗弘
一九八九年的六月四日的天安門運動之後，至今已過了二十八年，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三波民主運動的一次重大挫敗，卻對當時蘇聯控制下的東歐國家產生極大擴散效應，對當時台灣政治轉型的各方參與者，亦有所啟示。公允地說，六四犧牲者複雜地影響了台灣的民主與人權發展，值得我們紀念與深思。
近三十年來，兩岸民主與威權對比日益顯著。五月二十四日，台灣大法官會議宣布民法排除同性婚姻違反憲法所規範的平等權，若無修法則兩年後自動失效，此一判決使台灣成為亞洲第一個同婚合法化的國家。許多報導強調少數重要運動者的終身貢獻，然而，這是過去台灣民眾爭取言論自由、民主轉型、公民運動、女性權益擴張的成果，絕不只是一個人的革命。
同婚合法，無意中證成了民主與公民權利背後的國家主權。在這個台灣公民權利擴張的歷史性時刻，中國大陸政府與外國媒體陷入極為尷尬的處境。各國媒體不知該稱台灣是「國家」、「自治島嶼」或「地區」，而國台辦發言人在記者詢問兩岸同志婚姻如何處理時，竟然無法回答。不僅如此，國台辦選在端午連假前夜，聲明台灣人李明哲是以涉嫌「顛覆國家政權罪」被捕，又在台商活動中宣布今年底將給台灣民眾「近國民待遇」。同時，中國大陸擁有五百萬用戶的女同志交友軟體「熱拉」被關閉，十數位六四紀念運動與同志權益活動者被失蹤。
在過去十餘年中國經濟躍升的時期，少數海內外學者為威權統治與中國模式唱讚歌，模糊六四事件的歷史意義。然而事實證明沒有民主，經濟發展恐怕無法帶來其他公民權利。反之，若沒有六四，雖然中國大陸未必就有同婚合法化，但是在一個更開放的社會，有言論與集會結社自由，至少女性權益與同志權益可以大幅伸張，而且李明哲的行為絕對犯不上「顛覆國家政權罪」。
其實，一個人是搞不成革命的，然而威權體制的生存邏輯是要殺雞儆猴。中共給其他台灣人的近國民待遇，還有誰會認真想要呢？
（作者為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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