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治的日常》政治的閱讀:外國的月亮

作為一位學者,可以有機會找到理論實踐的所在,當然是很興奮的事,但如果對歷史脈絡認識不清,誤信損友,就可能在自以為實踐理論的同時貽笑大方。飯不能亂吃,朋友不能亂交,這話不只對政治人物有效,也對專家學者有意義。

李拓梓

台灣人一直對外國大師講的話特別有感,不論大師的專長是什麼,只要跟政治、社會有關的,來台灣都不免要被迫發表一下對兩岸關係或者民主政治的意見。甫過世的民族主義大師Benedict Anderson,就曾經意外捲入了台灣爭辯中的民族主義政治的爭辯之中。

Benedict Anderson與他的著作《想像的共同體》。(http://scroll.in/)

那大約是2000年左右的事,當時台灣剛剛完成第一次政黨輪替,未過半當選的新總統還沒有上任,台灣民族主義正在崛起,而盤踞主流多年的中國民族主義正在褪色。Anderson就是在此時拜訪台灣。

就在前一年,他的名著《想像的共同體》中文譯本剛剛發行,在學術界引起熱烈的討論。那時我大學三年級,對學術充滿熱情,正因為修了「民族主義」課程,生吞活剝地讀了Eric Hobsbawm、Ernst Gellner的作品,並且從閱讀中認識了提出「以自由主義為基底的民族主義」見解的新銳學者江宜樺。Anderson來台灣,我就像追星族一樣,逞強地用自己破爛的英文,追著他的演講,並且想從其中找到台灣。

Anderson是第一個用非歐洲的觀點來思考民族主義的西方學者,他從居留美洲的克里奧人,與印刷資本主義的發達,娓娓道來民族主義的發展。從他的筆下可以感受到他對「多元」的尊敬,也可以看見他對同為「建構論」的Gellner西方觀點的反省。

Anderson是第一個用非歐洲的觀點來思考民族主義的西方學者,他從居留美洲的克里奧人,與印刷資本主義的發達,娓娓道來民族主義的發展。(www.thedailybeast.com)

我記得當時許多人,因為《想像的共同體》中譯本的出版,而終於搞懂了不能光用書名隨便批評,因為Anderson認為,「發明」(invention)、「捏造和虛假」(fabrication and falsity)、「想像與創造」(imagining and creation)是不一樣的概念。他的「建構論」主張,對長期被框限在「民族是由於自然力造成的,國家是武力造成的」的台灣主流價值,提出了有力的批判。

Anderson的著作,讓擺脫血緣論的台派民族主義者振奮,也對當時正在衰退的中國民族主義造成了威脅,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中國民族主義者認為Anderson的民族建構論給了台獨理由,讓台灣變成他理論的實驗場。當時台灣的政治環境,確實是台灣認同快速成長的幾年,到了2004年,在執政黨與在野黨焦土對抗的情境中,台灣民族主義與中國民族主義面臨了一觸即發的對決。

Benedict Anderson的弟弟「新左評論」編輯Perry Anderson於2004年受邀來台灣訪問。(http://www.threeessays.com/)

為了幫Benedict Anderson消毒,許多自詡為左派的中國認同者,在2004年邀請了他弟弟,「新左評論」的編輯Perry Anderson來台灣訪問。Perry Anderson是國際知名的左派學者,經典作品《絕對主義國家的起源》,也算是政治社會學必讀的著作之一。但Perry來到台灣,因為和許多自以為左派,其實不是左派的人鬼混,而產生了認識論的「同溫層」現象。對台灣當時崛起的民族主義與選舉,提出了相當的批判,與獨派支持的哥哥有了理論的兄弟鬩牆感覺。

同樣在那幾年,還有很多外國大師也來台灣拜訪,比如研究民主的John Dunn也來到台灣,和當時已經很有名且大受歡迎的自由主義學者江宜樺,交換了許多對民主的意見,導致後來他寫的「為什麼要民主」一書中,有許多對台灣片面而不知所云的認識。如果他未來還有機會再遇到江宜樺,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這些大師的經驗告訴我們,作為一位學者,可以有機會找到理論實踐的所在,當然是很興奮的事,但如果對歷史脈絡認識不清,誤信損友,就可能在自以為實踐理論的同時貽笑大方。飯不能亂吃,朋友不能亂交,這話不只對政治人物有效,也對專家學者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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