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治的日常》政治的所在:南國小城

縣長以栽贓當選,任期未滿就因貪污而被押。議長當街殺人,被判處死刑。旅外的政治人物回到故鄉省親,居然得先在高屏大橋頭穿上防彈衣,才能在進入縣境有一絲絲心裡的安慰。這些困境,隨著台灣民主化的發展,政黨競爭取代了派系競爭,黑道開始懂得政治有政治的規則,靠的是服務,不是打殺,問題才漸漸解決。

李拓梓

因為選舉的關係,這兩年來利用高鐵,頻繁的在西部幹線上奔走。但也有一些高鐵到不了的地方,需要其他的交通工具接駁。比如要到屏東,就得搭到左營,再轉乘火車前往。

離開了高雄大城,出差的人就少了。除了我,大多出差模樣的人似乎都止於高雄,因此南下的火車乘客,和高鐵的氣氛截然不同。即使是等同特急的自強號上,乘客多是不知道為何在旅程中的老人、學生、在奇怪時間收假的阿兵哥,和因為列車往台東去,買不到東部車票所以得繞一圈的觀光客。

鐵路地下化與高架化的工程正在進行,沿線正大興土木。因為施工中,車行過最美的高屏溪鐵橋時,是唯一沒有工程圍籬的所在,時值秋天已過,但卻很熱的冬天,菅芒花已經不在,草比人高,有點蕭瑟。鐵橋一過,就是屏東站了。

高屏溪舊鐵橋河濱公園。(記者葉永騫攝)

站體是新的,舊站還沒拆除。此站雖非國境之南,卻也已經接近。

正午赤辣辣的太陽一曬,令人有點難受。沿著中山路走,能遮蔭的地方卻也不多,好在有風,紓解了一點暑氣。從車站出來,熱鬧的地方只延續兩三個街口,沿路儘是矮房,天際線很低,視野很舒服。

我穿過幾個街口,來到候選人的總部拜訪。出來迎接的也是老朋友了,他絮絮叨叨的談著選情的困難,以及有點難炒熱的選情,如何讓他與團隊充滿困擾。在綠色執政的南國,仍然有這樣的小城,從來沒有任何民進黨市長在此執政過,選制改革,也從未有民進黨當選過。即便去年九合一大選,潘孟安秋風掃落葉般的大勝,此地也依然是國民黨鐵票區,如同一片綠地之中唯一的藍色孤島。

屏東中山路街景。(作者提供)

也不過一二十年前,此地的政治風氣堪稱全國最敗壞。

縣長以栽贓當選,任期未滿就因貪污而被押。議長當街殺人,被判處死刑。旅外的政治人物回到故鄉省親,居然得先在高屏大橋頭穿上防彈衣,才能在進入縣境有一絲絲心裡的安慰。這些困境,隨著台灣民主化的發展,政黨競爭取代了派系競爭,黑道開始懂得政治有政治的規則,靠的是服務,不是打殺,問題才漸漸解決。某種程度來說,這種黑道進入遊戲規則的常軌化,也是一種民主深化的過程。

有學者針對縣境的某個鄉鎮作了研究,談傳統派系怎麼因為社區運動而瓦解。微觀來看,確實有點道理。但從鉅觀角度觀察,真正把黑金派系打破的,其實當然不會是社區運動,而是因為政黨政治逐漸成為常態,派系被迫與政黨合縱連橫,與不同政黨執政所帶給人民的不同感受,成就了地方政治誰大誰小的大局。

在這樣特殊的選區中,綠軍希望挾著與總統合併選舉突圍而出,藍軍卻希望選民能夠繼續保持分裂投票的常態,不管政黨、政績、責任,以服務、社團樁腳的資源爭取為優先選項,來固守城池。誰贏誰輸,似乎仍然在激戰中。看著包裝募款小物的志工辛苦的做著每個競選總部都有的家庭手工,卻又覺得激戰之中又帶有幾分南方特有的慵懶。

正午時分,走在這個最激戰的選區,卻也如候選人所說,感受不到激戰的氣氛。老伯騎著摩托車,慢吞吞地在馬路前迴轉,旁邊的人也見怪不怪,看著他慢慢駛離。即使冬日,地面仍然暑氣蒸騰,涼麵攤老闆娘大聲招呼,似乎生意不賴。

離國境之南仍有兩百公里的小城,有著自己的節奏與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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