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鈺雄
方興未艾的學潮，在馬江接連出手之後，已經是零和僵局。台灣撐得過這場空前的憲政危機嗎？
來看先上場回應的江揆。面對學生「退回服貿、通過監督條例」的兩大訴求，江揆本來打溫情親民牌，可惜這種溫（家寶）、習（近平）風格，現場無人領情。再來是混淆視聽，針對第二點，江揆稱現行已有四階段監督「機制」，唬弄學生《兩岸監督條例》的「立法」訴求；試問服貿黑箱作業和佔領國會風波，不正好證明了所謂的現行監督機制，根本完全失靈嗎？第三是斷然拒絕，針對第一點，江揆明確表示行政院不會撤回服貿，這是毫無商量餘地的定論。
既然江揆的前提早已是「不退服貿，也不會立法」，那麼親自到場「對話」所為何來？是心存挑釁？還是要製造已經溝通的假象、創設未來驅離的條件呢（金小刀不是已經明說了）？不歡而散之後，江揆回院開記者會，竟然「作賊的喊捉賊」，痛批學生「預設前提，還是對話嗎？」。試問幾萬名學生和群眾為何要上街抗議服貿？不正是因為馬江對服貿審查已經預設了「國會一字不改、只能照案通過」的違憲前提嗎？預設這種前提還叫國會審查嗎？既然一字也不准改，難怪不管開幾場公聽會、審查會，與會言者諄諄，官員聽者藐藐，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反正也沒差別。是誰預設前提、抹煞對話空間呢？
江揆是不情不願「被請出場」，反之，隨後登場的馬總統，則是選擇在記者抗議聲中「自行遁逃」。半小時的記者會，主軸就是重彈「相信我，服貿真的可以救台灣」的老調。但是，群眾抗爭正是起源於對這種「寡頭判斷」的不信任，而且懷疑也不是空穴來風：一個鬧出「鹿茸」是「鹿毛」這種天大笑話的總統，真的搞得清楚協議的「CPC 513類別」有哪些產業嗎？當他信誓「開放二類電信不會危及國安」的保證時，真的知道的一、二類電信的差別何在嗎？
當然，記者會中也有義正辭嚴的指控：「學生違法佔領國會，難道這是我們要的民主？」。那麼，總統違法霸凌國會，才是我們要的民主嗎？試問是誰對國會多數黨黨鞭下達「服貿不過，唯你是問」的最後通牒？從美牛、核四到服貿，台灣國會民主早就在「黨紀壓民意」的霸凌之下，蕩然無存；不然看看丁守中、羅淑蕾這些平日放砲立委，表決時何其順從。馬江呼籲學生離開，讓立院回復「正常運作」，而所謂的「正常」，就是繼續以黨紀來貫徹立法院橡皮圖章式的運作。總統帶頭違憲，濫祭黨紀、架空國會而造成憲政危機，竟然可以反過來指鹿為馬，指摘是學生佔領才讓立院空轉。
關於張慶忠立委妄舉的尖銳問題，馬總統實問虛答。回顧一下，張委員躲在角落那30秒的喃喃自語，宣稱服貿已經「存查」完成，隨即獲得行政院的讚賞和國民黨團的背書。這種藐視國會、踐踏民主的暴力，正是整個佔領事件的直接導火線；若非學生攻進議場，現在服貿早已經是執政黨宣稱「完成國會程序」的協議，而非馬江改口所稱的「進行審查中」的協議。還扯什麼「國會自主」！
最後，也是最語帶玄機的，是學生衝進立院有無不法「由司法機關認定」的回答。這是隱喻，還是昭告司法機關的介入呢？事件還未落幕，難道秋後算帳的司法追訴，已經悄然啟動了嗎？拭目以待！（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法律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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