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建隆
日前去看南非曼德拉的電影試映，結束時我發現全場觀眾仍緊盯片尾資料、傾聽主題音樂，久久不願離去，似乎還在回味銀幕上並未呈現，卻隱然與台灣人命運交響的部分。南非白人的種族隔離政策看似比台灣三百九十年的殖民同化更為殘酷，但也因此提供了南非黑人運動絕對的正當性與抗爭的強度。
反觀台灣，歷代殖民統治者藉荷化、漢化、皇民化、中國化早已恩庇培養出一股傭兵、侍從的傳統力量。這股力量有著強烈的投機性與妥協性，早已發展成比殖民統治者更難纏的灰色勢力。曾經我們也有過被國民黨關了二十五年、條件其實不輸曼德拉的施明德，曾經我們也寄望他成為「明德拉」，帶領我們成就媲美南非的偉大事業。但在「明德拉」尚未成氣候時，精明的小蔣已將殖民政權半移轉給這股灰色勢力。面對這股把反殖民鬥士的家破人亡當紅毯的本土力量，即使施明德能謙虛以對被囚三百九十年的「台灣人」而升格為「明德拉」，恐也無用武之地。這才是真正台灣人的悲哀。
台灣的灰色勢力過去曾以畸形的國民黨本土派之姿兩面討好，左右逢源。它雖隨其大老退位而漸式微，然投機總是有利的曖昧觀念已深植部分人心。難怪近來又有一股類似的勢力，打著同樣曖昧的旗幟，站在兩可的立場，試圖遊走藍綠，統獨通吃。殖民統治者之所以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所恃者正是我們一再愚痴地寄望這股騎牆的力量。台灣的反殖民運動仍只是有自由無獨立的民主跛腳鴨，命運的阻力始終來自內部。我們已不可能擁有曼德拉或明德拉，擺脫被殖民的命運與爭取真正的獨立就像平埔先人的二輪牛車，在自己的土地上深陷泥淖，有意識的台灣公民還得靠自己來拉。
（作者為東吳大學英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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