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府千萬不可吞下淋上糖水的毒蘋果

行政院長謝長廷日昨在海基會舉辦的端午節中國台商聯誼會晚宴上宣布,政府將分別委託台北市航空運輸同業公會與對岸協商貨運包機、外貿協會商談農產品銷往中國,以及適當組織洽商中國民眾來台觀光事宜。陸委會副主委游盈隆則表示,謝長廷的宣示,已為兩岸下一階段互動,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而中國方面則預料今日將由國台辦作出正式回應。

謝長廷在端午節台商聯誼會上釋出兩岸貨運便捷化、台灣農產品登陸、開放中國人民來台觀光的政策鬆綁訊息,希冀藉此恢復兩岸協商,打破目前的僵局,對行政院或扁政府而言,或許相當志得意滿於「跨出最重要的一步」,然而對多數台灣人民來說,這一步更可能是鑄下大錯的一步,因為這些政策不過是中國在連宋訪中時所達成的共識,雖然美其名為中國送給連宋的「大禮」,其實只是中國對台統戰策略的一環,根本不具有任何善意。政府之前尚堅持透過官方談判解決,如今卻主動退讓修正,擺低姿態,願意委託民間團體去談,似乎再次印證了政府在兩岸政策上前倨後恭、搖擺不定的作風。坦白說,中國任何對台政策走向,是否具有善意,並非以兩岸談判能否恢復,或者中國是否願意坐上談判桌為判準,而應探討者乃係該項政策是否能夠對台灣產生良性的實質效益。換言之,政府不能為談判而談判,一廂情願認為只要兩岸進行談判就能緩和雙方的緊張關係,似乎中國願意和台灣談,就是所謂的良性互動,就是突破,台灣的安全與兩岸和平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因此,只要中國稍微擺出願意談判的姿態,政府便作出一副「猶抱琵琶半遮面」,欲拒還迎的媚態。

其實,兩岸談判並非台灣的當務之急,台灣經濟成長力道日趨微弱,癥結在於企業西進投資所造成的國力萎縮,政府要拚經濟便應採取戒急用忍,堵住西進的漏洞,力挽經濟向中國傾斜的狂瀾,而不是陷在兩岸是否談判的細微末節上。事實上,本報過去曾就兩岸關係與台灣經濟發展的關連性作過客觀嚴謹的分析,即兩岸關係緊張時,台灣經濟往往創下成長高峰,而當兩岸關係緩和時,台灣經濟反而低迷不振,幾近奄奄一息。台灣股市、房市與經濟成長率的高點,與企業西進的熱潮成反比,已經形成一種近一、二十年來兩岸關係發展的鐵律。這一結論的提出,當然不在鼓吹台灣應該拒絕與中國協商對話,而是向民眾澄清一個錯誤的觀念,也就是不要以為台灣近年來經濟成長遲滯,乃係台灣堅不接受一個中國原則,使兩岸無法恢復談判所致,反倒是兩岸關係若是和緩,台灣便愈容易忽略對企業西進的控管,一味向中國傾斜,台灣的經濟便愈是無藥可救。

主張西進者常常辯稱,中國投資乃是企業全球佈局不可或缺的一環,企業若不西進,便是在台灣等死。他們更振振有詞強調,台灣這些年來若無對中國的巨額貿易順差的彌補,對外貿易早就出現嚴重逆差了。這種說詞乍看似乎言之成理,其實似是而非。我們必須了解,台灣之所以對中國擁有巨額貿易順差,大部分是台商到中國設廠後,從台灣進口零組件、原料到中國組裝所致。台灣在這方面所擁有的順差,其實是台灣企業出口賣給台商,假設台商不到中國設廠,繼續根留台灣,則這些零組件、原料便可直接賣給台灣的工廠,絕不會因此而少掉這些生意,只是它將是台灣內部的交易行為,而非現在台灣與中國之間的貿易行為。因此,這些所謂台灣每年從中國賺取二、三百億美元的貿易順差,其實若非台商西進,原本應該是在台灣進行的經濟活動,台灣哪有賺到中國的錢?更何況,台商大抵從事外銷,台商製造成品之後賣給世界各地,等於替中國賺取大量外匯,因此台灣對中國出超愈多,反而強化中國的產業競爭力,替中國向世界賺取更多的錢。其實,台灣應該憂心的是,未來台灣的廠商要賺台商的錢,恐怕都不容易了。因為台商一窩蜂西進,欠缺管理之下,相關產業的上中下游幾乎都加速遷移到中國,台商在中國逐漸形成完整的、垂直分工的產業聚落,未來恐怕根本不再需要從台灣進口零組件、原料,台灣也不再保有高科技的研發優勢,屆時台灣再想在兩岸經濟政策上改弦易轍,恐怕為時已晚了。事實上,警訊已經出現了。現在台灣的外銷接單量仍然居高不下,甚至屢創新高,但製造業指數卻下滑,而經濟成長率也往下修正,顯見這些外銷訂單固然是台灣所接,卻多數在中國生產製造,最嚴重的影響,就是使台灣的失業率大幅攀升,何況,對生產力的提升毫無助益。政府一再推動台灣成為研發設計中心,但上述現象卻讓吾人驚覺,這個看似宏偉壯觀的構想,最後恐將淪為一個虛有其表的空殼子。

政府現在欲與對岸談判協商貨運便捷化、農產品登陸、中國觀光客來台等議題,其所持的理由其實都與當初主張產業西進者無異,但是總結台灣過去產業西進的經驗,我們必須坦率指出,這些政策即便存在「小恩小惠」,實際上對台灣的整體發展卻是「短多長空」。首先,貨運便捷化後,短期內固然有助台商降低在中國的營運成本,但長期卻只會造成更多台商西進;其次,農產品登陸之初,台灣水果雖可享受短暫風光,但長期卻難逃農業科技外流、中國農業品低價傾銷的重擊;至於開放中國觀光客來台,一時之間當然有助於提振台灣觀光內需市場,但長期之下,將會造成繼製造業之後服務業也將被中國所操控。而且中國觀光客跳機、非法居留、蒐集情報的問題必將層出不窮,大量開放中國觀光客,實質上等於為中國偷渡犯、特工開闢一條合法入境的管道而已。總之,中國送給連宋的這三項禮物,絕非「大禮」,而是淋上一層糖水的毒蘋果,政府千萬不可吃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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