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醫師需要更寬闊的胸襟和耐性傾聽

■盧俊義

「我原本在台北工作,後來因為想到父母年紀大了,我該與他們作伴,於是想到回南部高雄家鄉去。找到了新工作,需要身體檢查,我就去一家教學醫院做身體檢查。照了X光之後,醫師告訴我,說X光片中顯示我的胸腔有黑點,很可能是肺結核,而且可能是『開放式』的,因此,我被送進隔離病房『關』了兩個禮拜。這期間,每天都是抽血、抽痰,兩個禮拜後化驗出來的結果都呈陰性反應,於是他們說『好了』,沒事,我可以回家了。就這樣,我辦出院回家。」

「可是一個月後,我發現右邊脖子的地方有硬塊出現,好像是淋巴腫瘤的樣子,這是我自己想的。於是,我又回到該家教學醫院去門診。這次醫師叫我轉到耳鼻喉科去看診,可是我告訴這位胸腔科的醫師是不是因為上次胸部的『黑點』轉移?醫師很不高興地說:『你又不是醫師,不要亂講話。』叫我只要去耳鼻喉科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耳鼻喉科,醫師說要動手術將那硬塊切下來檢驗看看,並且說要等一個禮拜後才知道。我告訴醫師說我的腰部也會痛,而且是痛得很厲害。醫師說這是現代年輕人的通病,跟打電腦坐太久有關,是一種典型的職業病。說會給我吃點止痛藥就可以,然後又跟我說:『如果你想要知道更詳細,最好是將肺部的黑點部份用穿刺採樣,要不然就是把整個肺葉切除,這樣最安全。』聽他這一講,我越發覺這家教學醫院的醫師好像不太清楚應該怎麼診治我的病症的樣子,於是在親友的建議之下,我才上來台大看診。」

「台大醫師很快就替我抽血檢查,並且跟我說是癌細胞沒錯,要準備辦理入院,要我先回去等候通知。我就利用這等候入院的期間又跑去和信醫院檢查,結果都是一樣。台大與和信都知道我曾在高雄這家教學醫院看過之後,且家又是住在高雄農村的地方,怕我在台北不方便家人照顧,就跟我說:『可以再回去高雄請醫師做染色檢查,馬上就會知道是否有癌細胞了。他們共同的說法是在高雄治療對我會比較方便些,家人要照顧也容易配合。』」「於是我回高雄去,當我將台大和和信醫院的建議告訴這家教學醫院的醫師時,那位醫師竟然這樣跟我說:『你知道拿別家醫院醫師的建議來對我說,這對我是一件不禮貌的事嗎?』然後他就拒絕替我看診。我只好又上來台大。台大說要替我安排病床可能需要等兩天時間,我就利用這期間又跑去和信,結果和信的動作更快,不但替我檢查出確定是肺腺癌末期,且是全身骨頭都有癌細胞了。而就在此時我接到台大的通知,說有了病床要我趕緊入院。和信醫院知道後要我將他們所有的資料都帶到台大來,就可以不必重複檢查。我就這樣住進台大。醫師並且很清楚告訴我說,腦部已經有癌細胞,這就是我入院在此的經過。」

「我是在讀國小時候跟著老師去參加主日學。後來換了個老師,就沒有再去過。可是主日學時代的詩歌和聖經故事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靈裡。大學,我是在東海讀書,感覺學校的氣氛相當好,可惜那時候都沒有想到要去教堂參加聚會。這次入院,因為聽到說有愛心晚會,也有詩班唱詩和牧師講道,於是我就來參加了,反正在病房也很無聊,沒有想到你們唱的那些詩歌讓我想起了童年的回憶,聖經的故事又一篇篇地出現在腦海中。真謝謝你牧師,你們唱的歌實在太好聽了,也謝謝你撥空專程來看我。」

這是我帶大安福音隊每個月一次去台大醫院愛心團契晚會聚會,在十一月中所遇到的一位年僅廿九歲,從高雄農村小鎮上來台大就醫的青年,他並沒有因為癌症末期而使自己喪志、失望,沒有!這也是我遇到最特別的癌症末期病人。但,當我們交談到最後,我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緊握著我的手問一句話說:「牧師,你能否告訴我生命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我沒有說很多,帶他祈禱之後就離開了醫院。

直到現在,我每天為這位年輕人代禱,懇求上帝看顧垂憐他。也祈求上帝賜給所有醫師和護理人員,有更寬闊的胸襟、足夠的耐性,和體恤病人的困苦,能多傾聽一下病人想要述說的話。

(作者盧俊義╱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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