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連宋不可製造一場錯誤的政治婚姻悲劇

連宋相繼訪問中國,在台灣掀起一股中國熱,不僅動搖了台灣數十年來培育而成的反共價值觀,更危及台灣民主政治的基礎。換言之,連宋以一介在野黨領袖身分訪問中國,雖然無權與中國簽下任何協定,表面上似無出賣台灣之虞,但實質上連宋之行卻是呼應中國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的風潮,貶抑台灣最珍貴的民主自由體制與精神資產,這種打擊台灣的方式,賣台於無形,威力恐怕更甚於槍砲導彈,令識者深感憂心。

連宋出訪中國,口口聲聲要共創兩岸的和平雙贏,搭建兩岸的和平之橋,但在此行之中,對於帶來兩岸和平最大威脅的中國,卻未見隻字片語的批評與責難,反而是連戰在北大演講批評台灣的民主是民粹,徹底否定了台灣的政治奇蹟,而此一政治成就正是連戰一生榮華富貴之所繫,以及宋楚瑜步上政治高峰的階石。連宋的作法,印證了他們的和平、搭橋之旅,如果不是一種欺騙的幌子,便是擁有與虎謀皮的愚蠢無知。事實上,中國在今年三月間通過反分裂法,引起舉世的反對,台灣更有百萬人民走上街頭表達不滿心聲,值此敏感時刻,連宋竟然執意訪問中國,而且未對反分裂法有過一聲譴責,無異替中國的武力犯台野心塗脂抹粉,其和平、搭橋之說,早已不攻自破,不值吾人一駁。然則,識者最為憂心者,並非連宋打著任何欺騙世人的旗幟,因為不管其中國行的理由如何冠冕堂皇,皆欺瞞不了世人,而是連宋在此行中所散播的「歷史的、文化的、血緣的中國」之言論與觀念,才是一種劇毒和重砲,足以混淆國際視聽與台灣人民的價值觀,撼搖台灣民主自由堡壘與生命共同體。

台灣是一個移民社會,數百年來,吹襲著不同的歐美日本與中國文化之風,更受過不同外來政權的統治,乃是一個族群與文化多元的國家。但這種歷史、文化、血緣上的瓜葛,卻不是台灣人民在決定未來前途的宿命。易言之,台灣人民與中國的歷史、文化、血緣的淵源,不可否認的,比歐美日較為深厚,但是,台灣並非因此就是中國的一部分,就注定必須與中國結合成為一個國家。國家的起源論,各家說法不一,但是傳統的武力、血緣、歷史、文化等論述,已不符合現代國家的特質。現代國家的組成,相同的族群與歷史文化,並非必要條件,共同的制度、命運、價值與願景,才是決定性因素。因而,我們可以看到近世最為成功的民主國家美國,同樣也成為種族與文化的大鎔爐。美國民眾可以做著共同的美國夢,創造共同的美國歷史,卻沒有任何一個境內族群宣稱它的母國文明是美國文化的主導,更沒有任何一個族群的母國,敢於狂妄宣稱美國是它的一部分。縱然有這種妄想,也不可能為美國人民所接受,因為他們早已在美洲大陸上形成一個生命共同體,這裡不是特定文化與種族沙文主義橫行霸道的舞台。美國人的國家認同在美國,而不是在他們的母國。

台灣,儘管早年是殖民地,但在掙脫外來政權統治的過程中,卻形塑出一個擁有命運共同體特質的現代國家。現在,多數的台灣人民,擁有共同的主體意識與本土認同,並且逐漸發展出一條以經濟發展為基礎、以民主自由為生活方式、以人權與珍愛斯土斯民為價值、重視個人與多元寬容的台灣路線。台灣的主權獨立,如果只是建立在政治層面上,將極其脆弱而無法承受外在的摧折,但是植基在共同的經濟、民主、人權、自由與命運的國家,亦即走在正確的台灣路線之上,則儘管人口與領土無法與中國相提並論,都是一個完整、健全的國家。台灣雖小,卻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這便是既存的事實,悲哀的是,連宋訪問中國卻全然不敢呼籲中共正視、尊重此一現狀,反而棄台灣的民主有若敝屣,大彈特彈所謂「尋個人的血緣之根」、「炎黃子孫不忘本、兩岸兄弟一家親」、「中華民族」、「華夏民族情感」的論調,無異將台灣人民的命運綁在「中華民族」的繩子上;這不是搭橋,而是自殺。

中國知名異議人士劉賓雁指出,中共目前唯一具有一定迷惑性的合法性資源就是民族主義。即使今日,中共進行經濟上的開放路線,卻衍生嚴重的社會、政治矛盾時,依然祭出民族主義的法寶,在國內外尋找敵人,以轉移目標發洩人民的不滿,藉此鞏固其一黨專政的獨裁體制。同理,中國對台灣的主權要求,亦抬出民族主義作為併吞台灣的訴求依據,此舉反而凸顯中國的統一主張,根本不具有任何的正當性與合法性。遺憾的是,連宋到中國一展歷史、文化、血緣的唱腔,正好成為中共獨裁專制統治的頌歌,提供中國對付台灣的戰略制高點。

台灣已是一個生命共同體,討論台灣的未來,必須超越傳統的歷史、文化、血緣之束縛,站在全體台灣人民的立場,理性思考而非感情用事,始可找出台灣人民的活路。連宋企圖以歷史、文化與血緣連結中國與台灣,這種忽略時空斷層與制度鴻溝的「送作堆」作法,絕不會為兩岸帶來和平,而對於被強迫在一起的兩岸人民也毫無幸福可言,徒然製造了一場錯誤的政治婚姻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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