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台灣人民光復台灣

「雙十節」一過,「光復節」就近了。為什麼台灣有光復節?當然是先有「淪陷」,才有「光復」可言。一八九五滿清政府與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其中規定:台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澎湖群島永遠讓與日本。「淪陷」,是中國觀點。說穿了,滿清之於台灣,也是外來政權。不論如何,從一八九五至一九四五,日本二戰投降,台灣屬於日本領土,日本是當時台灣人民的「祖國」。

實際上,光復敘事跟歷史真相出入甚大。「光復」,其實不是「中華民國光復台灣」,而是「盟軍戰勝日本佔領台灣」。在此之前,不論八年抗戰,或是十四年抗戰,國共史觀抗戰至今未歇,而當年,國共八年、十四年都無法打敗日本、還我河山。端賴麥克阿瑟與兩顆原子彈方令日本宣布投降,從而中國宣布「抗戰勝利」。所以,應該說是:盟軍「佔領」日本,陸續處分台灣、朝鮮半島等。中山堂的受降典禮,中、美、英、蘇代表皆出席。

軍事受降,不是主權移交。根據盟軍統帥第一號命令,中華民國軍隊還到越南(北緯十六度以北)接受當地日軍投降,而中國的滿洲反而由蘇聯部隊受降。受降非關主權,可見一斑。台灣、朝鮮半島等的處分,一直要待一九五二生效的舊金山和約,但針對台灣,該約也僅規定,日本放棄台、澎。一九四五來台受降,十六個月後,爆發二二八屠殺,預示中華民國與台灣之間,存在危險的關係。果不其然,一九四九,毛蔣決戰揭曉,中華民國政府流亡台灣。一九五○韓戰爆發,「中華民國到台灣」被西方默認,因為防堵共黨勢力擴張之必要,美國(盟軍領頭羊)同時宣布台灣地位未定論。一九四九之後,中華民國,憑藉台澎金馬,宣稱仍擁有中國代表權,實際上的理據只有金、馬,因為它們是中國的領土(福建省)。一九七一,聯合國「排我納匪」,兩蔣更加體認,反攻神話無濟於事,不如全力發展經濟、革新保台(台澎金馬),為自己的歷史定位而戰。

一晃眼,台灣「光復」,快八十年了。「光復」之後,一九一二至一九四五的台灣歷史,紛紛被「中華民國化」,很多景點碑文的日本紀元,也被中華民國紀元塗抹。「台灣的日本時代」,「台灣的中華民國時代」,如何順理成章結合,成為民主時代一門政治拼貼藝術。中華民國的一一三年,一九一二至一九四五與台灣一邊一國,一九四九至一九八八是兩蔣外來政權,一九八八之後開啟了本土化、民主化,一九九二起尤其一九九六之後國家結構重新改造,台灣人民邁出光復台灣的一大步。一九九二後的中華民國,具有台灣代表性,這不意味一九一二以來的中華民國,完全堪當民主台灣的象徵符號。台灣民主時代揭幕,兩岸關係的思考基本,應是中國、台灣兩個國家各成一國,而非ROC、PRC兩個中國政府之互不隸屬而已。重點在於,台灣是二三○○萬人依民主契約自由建構的國家,毋須受制於任何「台灣屬於他者」論述。

今天,台灣可以沒有中華民國(主要國家都不承認),中華民國離開台灣便是空氣。因此,捍衛台灣,才能捍衛中華民國,台灣捍衛中華民國,而非中華民國捍衛台灣。至今,沒有任何國際條約規定台灣屬於中華民國。由於民主共識,台灣人民形成一個共同體,指向一個二三○○萬人組成的國家,不需要中華民國來證明。反倒是,沒有民主台灣這個共同體,中華民國毛將焉附?捍衛台灣(這個我們心有所屬的)國家,不論ROC論述如何,也不論PRC論述如何,「二三○○萬眾一心」,篤定建構自己的國家,那才是真正的台灣光復:台灣人民光復台灣。

「光復節」,值得台灣人民反省,為什麼我們至今沒有自己完整、正常的國家。這一天,可以過得輕浮,也可以過得厚重。相隔半個月的「雙十節」與「光復節」,如果無法建立以台灣為主體的國家論述,必然失之輕浮,難以呈現我國多難興邦之厚重。敵人,友人,都會依此來判斷我們應得的榮耀。此外,十月二十五日,聯大二七五八號決議,通過於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五日。台灣光復節,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卻奪得中國代表權,且企圖據以再次「光復」台灣。更不堪的是,與二七五八連動的中美上海公報,簽署於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八日。

台灣能否拒絕下一個外來政權,免遭「被光復」(統一台灣)、「被屠殺」(留島不留人)的悲哀?答案,取決於二三○○萬台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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