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政武
前幾天收到生教組長通報，一位剛畢業不久的學生，當詐騙車手被警察抓到。收到訊息，五味雜陳，身為國中老師，最有成就感的，並非班上有人考上明星高中，因為能考上明星高中的學生，就算不來上課，還是考得上，這類型學生通常具有以下特質：一定程度的天賦、自律以及一個還算健全的家庭。在教學現場最須要老師扶持關懷的，其實是另一個向度的學生，他們的特質與上述例子正好相反：家庭功能不彰、低學業成就、習得無助感強烈、自律性極差，向下沉淪的速度遠超乎想像。
這位國中剛畢業就淪為詐騙車手的學生，姑且稱他為Ｃ，從國一就令我非常頭痛，三天兩頭就要處理他所捅下的簍子，一言不合就用原子筆刺得同學濺血、惡作劇推同學下樓骨折、疫情期間用消毒水噴同學眼睛……，罄竹難書。Ｃ的父親年過六十，反應遲鈍，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遑論教養；母親寵溺孩子，教養孩子的方法就是想盡辦法滿足孩子的物質需求，我告知她，要矯正Ｃ的偏差行為，第一步就是管控手機使用，一個禮拜後，Ｃ的桌上卻出現一支最新款的IPHONE，是母親買給他的；我告知母親，Ｃ無照騎機車，依校規要記大過，母親第一時間便是說謊，聲稱機車是她買的，能不能不要記大過，原諒他一次好不好。
Ｃ的偏差行為並非沒有好轉跡象，我利用班會時間公開表揚Ｃ的段考成績進步，這是教育學的正增強理論，以鼓勵代替懲罰；我利用課餘帶班上學生打球，喜歡運動的孩子不會變壞，每當Ｃ進步到某個程度，我最擔心的就是暑假的兩個月空窗，會讓努力化為泡影，果不其然，國三上學期剛開學，Ｃ每天到校就趴桌睡覺，成績一落千丈，Ｃ在校外結交了一批損友，為了買機車，每天放學就跑去打工，在班群念了Ｃ幾句，換來的是Ｃ直接退群，我心裡有數，這個孩子似乎拉不回來了。
畢業不到一個月，Ｃ就成了少年罪犯，這下子不用罵他，不須記過，Ｃ和父母必須面對法律，以及受害者的集體求償，這些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Ｃ的本質其實不壞，午餐時間，他會主動幫我洗餐具並放在我桌上，班上須要出公差，沒人願意做，Ｃ會主動幫忙，他須要成就感與別人的肯定，他急著想要長大，脫離這個成天吵吵鬧鬧的原生家庭，所以Ｃ買了機車，時速破百地奔馳，所以他淪為詐騙車手，一心想賺快錢。突然想起俄羅斯作家托爾斯泰在小說《安娜．卡列尼娜》的描述「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作者是國中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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