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星期專論》投資青年才俊以提升國家安全和韌性

◎吉耐獅(Guermantes Lailari)

台灣擁有一支積極進取、才華洋溢又敬業的勞動大軍,但這是否足以讓台灣維持強大、堅韌,得以避免中國擴張主義大夢的侵害?

台灣的三個主要政黨(民進黨、國民黨和民眾黨)都宣稱重視國家安全,民意調查也顯示,絕大多數民眾支持「現狀」(status quo)。而為了維護台灣的現狀,台灣將需要一個強健的經濟來為其國防提供資金,並在未來可能的衝突中增強其社會韌性。況且,由於改善低薪資、興建社會住宅,以及降低不斷上漲的生活成本方面缺乏進展,也讓台灣人民感到挫折。

發展NHRDP 鼓勵經濟多元化

藉由一項國家人力資源發展計畫(NHRDP),來審視其他國家增強國家韌性的方法,將對台灣大有助益。目前,台灣正積極發掘有才華的年輕人,以進一步鞏固國家安全,增強國家韌性。

以色列和南韓等其他國家,多年來一直在發展NHRDP計畫。以色列以「創業之國」(start-up nation)的稱號馳名國際。南韓也仿效以色列,發展自己的人力資源養成計畫。

台灣的經濟因為過度倚重/依賴半導體產業及相關業務而受到影響。根據美國理財投資網站Investopedia的說法,「資源詛咒」(resource curse)一詞指的是「一個國家雖然擁有珍貴的自然資源,卻出現經濟表現欠佳的矛盾局面。資源詛咒通常肇因於這個國家的資本和勞動力,過度集中於少數依賴資源的產業。由於未能在其他部門進行足夠的投資,國家容易受到商品價格下跌的影響,從而導致長期經濟表現欠佳。」

雖然半導體通常不會被歸類為石油或煤炭之類的自然資源,但半導體產業也對台灣經濟造成相同的影響—因為台灣經濟過度依賴這種商品。

《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雜誌二○二二年十一月發表的一篇文章指出,台灣的半導體產業佔其國內生產毛額(GDP)的十五%,佔台灣股市總市值的三分之一。此外,如果檢視台灣出口總額的百分比,就會發現電子產品佔了卅三‧一%,資訊、通訊和影音視聽產品又佔了十‧八%,總計有大約四十四%的出口額與半導體產業相關,或是依賴半導體產業。

如果台灣的半導體公司喪失技術優勢(因為智慧財產遭到盜竊,或是競爭對手的技術取得突破),台灣經濟可能會受到影響,或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藉由NHRDP計畫和鼓勵經濟多元化,台灣就可以避免半導體資源詛咒,提高經濟韌性,進而強化國家安全。

以色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說明一個民主國家如何發掘、招募、培訓和善用人才,以促進國家安全、增強經濟韌性。此外,研究表明,當這些人才完成國家兵役後,他們進入商業領域,經由創業發展新的創新能力,除了經濟安全面向,還能夠在國家安全層面增強國家韌性。

以色列人口超過九○○萬。以色列二○二二年的國內生產毛額(GDP)為五二二○億美元,在國防方面的投資佔GDP的四‧四八%,即二三四‧○六億美元。

台灣擁有二三○○萬人口,二○二二年國內生產毛額達到七六二七億美元。台灣在二○二二年的國防投資佔GDP的二‧二%,即一六九億美元(包括額外的特別預算)。如果沒有額外的特別預算,台灣的國防投資為一二五億美元,僅佔GDP的一‧六%。

以色列「創業之國」精神 值得效法

因此,以色列的國防預算絕對值,是台灣的一‧三八倍。如果以總人口對國防的投資做為另外一個衡量標準,以色列按照人口相對於台灣人口比例的國防投資,將是台灣當前國防預算的三‧五四倍(五九八億美元比一六九億美元),或是相當於台灣國內生產毛額的七‧八%(五九八億美元比七六二七億美元)。

如果台灣的二三○○萬人口擁有與以色列九○○萬人口相當的經濟能力,則台灣的GDP將達到一‧三三一兆美元。換句話說,按照相對於以色列人口的比例計算,台灣的經濟規模短缺五六八三億美元。台灣編列的國防預算僅佔GDP的二‧二%,相對於以色列的GDP規模,台灣原本可以在國防上投入二九三億美元,幾乎是目前預算的兩倍(一‧七三倍)。也就是說,台灣的創新能力較低,也不像以色列有「創業之國」精神。

在一九七三年的贖罪日戰爭(Yom Kippur War)中,以色列國防軍(IDF)損失一○○○多輛坦克和廿%的空軍戰力,幾乎輸掉這場戰爭,以色列的NHRDP計畫,就是在這場對以色列的毀滅性突襲中發展起來的。因此,以色列政府意識到,如果國家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在智謀上勝過在數量上佔優勢的敵人。這意味著以色列需要科技優勢和高品質的人力資源。換句話說,以色列需要在人口素質上超越對手的數量優勢。這種思維與目前面對中國挑戰的台灣是一致的。

以色列需要在人口素質上超越對手的數量優勢。這種思維與目前面對中國挑戰的台灣是一致的。(圖取自Israel Defense Forces臉書)

以色列研擬出若干學術後備役計畫,以發展其人口素質優勢。針對選定的一群具有卓越學術和人際交往能力的高中畢業生,這些後備役計畫將兩到三年的義務性兵役延後,延攬他們加入以色列的核心軍事研發計畫。

泰培歐(Talpiot)計畫是以色列的菁英軍事—學術科技單位之一,由國防部負責管理。泰培歐成立於一九七九年,試圖彌合開創性研究開發與實際運作能力之間的差距。泰培歐計畫每年都會招收五○至六○名有才能的學生,他們不僅在數學和科學方面表現傑出,同時也具有領導能力。該單位有大約十%的畢業生,獲得以色列一些最負盛名的安全獎項。

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物理學教授多森(Felix Dothan),是泰培歐計畫的創始人之一, 他希望這項計畫的目的不僅是傳授技術知識,或是挑選最聰明的人;他想要教育青年才俊如何快速思考和學習,尤其是比他們的對手更快。

每個參與者都被要求針對某個國防問題,提出涵蓋預算和模型的原創解決方案。例如,泰培歐的一名學生發想出「鐵穹」(Iron Dome)飛彈防禦系統的原始概念,做為他的企劃案之一。泰培歐的校友創立了一○○多家民營企業,價值超過五○○億美元。

中國的國家人力資源發展計畫

中國至少在二○一八年就開始試驗自己的NHRDP計畫,當時它從五○○○多名候選者中,挑選了卅一名十八歲及以下的青年男女,參加北京理工大學(BIT)為期四年的智慧型武器系統設計實驗計畫。北京理工大學是中國最重要的武器研發機構之一。

根據新華社二○二三年五月廿九日刊登的一篇文章,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強調,必須「全面提升人力資源開發水平」,加快建設「教育強國」。他特別注重要發現中國科技能力的「缺口」,並找出填補這些「缺口」的人才:「進一步加強科學教育、工程教育,加強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為解決我國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提供人才支撐。」

由於中國也在推動自己的NHRDP計畫,台灣更應該大力發展自己的NHRDP計畫。

前美國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萊賓斯坦(Harvey Leibenstein)在一九七○年代創造出「X效率」(X-Efficiency)一詞,用來描述企業未能充分利用資源的情況。台灣的勞動力市場有許多尚未充分利用的人,因為他們沒有獲得基於自身潛能的教育機會,以及磨練這些技能的工作機會。台灣政府可以改變這一點,使台灣在經濟和國家安全層面,成為一個更強大的堅韌國家。

我建議賴清德政府和立法院效法以色列和南韓的政策,投資台灣的青年才俊,如此一來,台灣不僅可以強化國家安全,還能夠從這些NHRDP計畫畢業生未來的創新和創業活動中,獲得更大的經濟效益。此外,由於這些努力而產生的個人之間的同志情誼,也將對他們未來以超越這項國家人力資源計畫的精神,投入更多創新活動,產生協同效應。NHRDP計畫還可以增強台灣人民的自豪感,有助於培養更強的社區意識、對國防的信心,以及國族主義。為了解決台灣的低薪資問題、興建社會住宅,以及降低高生活成本,新政府應該認真研究,如何藉由強化台灣經濟的措施,提出解決這些社會問題的方法。隨著NHRDP計畫增加國家財富,台灣人民將為他們的政府解決這些問題的行動引以為傲,同時提升台灣的國家安全和國家韌性。

◎吉耐獅(Guermantes Lailari)

(作者吉耐獅為退役美國空軍外務官,專研反恐怖主義、非正規作戰、飛彈防禦與戰略。二○二二年獲選我國外交部「台灣獎助金」學人,二○二三年在國立政治大學、國防大學擔任駐點訪問學人,現為國防安全研究院客座研究員。國際新聞中心陳泓達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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