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景欽
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因涉香港國家安全法，於2020年被羈押一千多天後，總算要進行長達八十天的審理。如此漫長的審判，是在彰顯香港司法的獨立性，抑或僅具有象徵意義？
在二○二○年，香港所頒布的國家安全法，乃是由中國人大常委會所一手策畫與通過，並列為香港基本法的附件法律。這不僅使此法有與基本法相同的規範位階，也代表法律的最終解釋權在中國人大常委會上。如黎智英欲聘用英國大律師Tim Owen為其辯護，律政司以有境外勢力干預之虞，訴請解除此等委任，雖經終審法院兩度駁回，卻仍由特首向人大常委會聲請解釋，就可看出一些端倪。
而在港版國安法所列犯罪，不僅法定刑極重，成立要件也屬模糊。如黎智英所涉最重之罪，即港版國安法第二十九條的勾結境外勢力危害國安罪，其中所規定的行為樣態，如對中國主權、統一與領土完整有嚴重威脅、對香港特區政府的施政進行阻擾或破壞或操控等等，處處充滿不確定，致有流於恣意解釋之危險。
惟港版國安法，雖規範極為模糊與不確定，但若能經由正當法律程序及由陪審團來審理，仍可避免動輒入人於罪。只是依港版國安法第四十六條的規定，凡涉及國家安全的犯罪事件，律政司基於維護國家機密或避免陪審員的身家威脅等空泛理由，就可提出證明書，要求法院無庸進入陪審程序，黎智英即是受此對待。故如此的規範，既侵害香港人有受陪審審判之權利，也使司法權被踩在行政權之下，更等同將人民對抗惡法的最有力手段給完全剝奪。
而在黎智英案不進入陪審程序，根據港版國安法第四十四條第一、二項，針對審理違反國安法案件的法官，由香港特首指定，且有危害國家安全言行之法官，是被排除在外的。換言之，於黎智英案，只有「政治正確的法官」才有審理資格，至於是否政治正確，卻是由特首決定。
黎智英案，雖被各界認為在考驗香港司法的獨立性，但如果國安法的框架、內容與最終解釋權，皆掌握在中國人大常委會下，能否達於公正審判的目的，就讓人感到懷疑。
（作者是真理大學法律系所教授兼刑事法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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