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宏祥／曾任麥道航太駐台代表、戰爭學院榮譽講座

台灣一直是美中角力的戰場，總統選舉時有各種公開看得到的跡象，但是中國對台灣更隱晦的滲透則不為大多數人所知。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退職官員的分析，中國在過去廿多年大幅擴張其在全球的間諜活動，其中有將近一半是針對台灣的半導體、政治、和軍事領域進行滲透。在世界上所有曝光的五百多個案例中，台灣一直是中國最優先的間諜行動目標。而國安局也宣稱，中國潛藏在台灣的間諜超過五千人！這是一個多可怕的數量，足以顛覆台灣。除非靜待統一，任何的執政黨都不可等閒視之。本文除對中國間諜滲透的本質做一簡介，並提出對台灣些許建議。

中國是極具侵略性的情報個體

中國執行情報任務的機構不只是國安部和解放軍而已。舉凡其大學、智庫、國營企業、和私人企業都有參與。也就是說，對岸派遣和招募的間諜所搜集的情報，不止於國防軍事領域。從政治、經濟、半導體、甚至文化交流都是他們滲透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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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對台灣和西方國家的間諜活動，大概可依其諜報技巧與作業安全嚴謹的程度，從最高到最低排序為國安部、中央軍委情報局、公安部、中央統戰部、（近年來改組後隱形的）地方國安廳／局、國營企業、政府智庫、地方統戰和涉台機構、大學、私人企業。這可以從近年來西方國家破獲的中國間諜所被派遣的單位數量得到印證。

上述的每一個機構基本上都配合中共中央政策，但都有自己獨特的間諜活動方式。這和中國在二○一四年通過的反間諜法、二○一五年國家安全法、二○一六年網絡安全法、二○一七年國家情報法及二○一九年國家密碼法有密切關係。而反間諜法和國家情報法都明確要求中國所有單位和個人，都應配合提供間諜和反間諜的資訊和任務，不得拒絕。

在中國所謂的密工、商幹、掛靠等不計其數，各情報和國安機關都各有其監視機制與網路。因此中國除了是全世界最大的情報國家外，說整個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一個極具侵略性的情報個體，並不為過。

除了國安部和中央軍委情報局編制內的密工受過完整培訓外，其他單位則不一定。因此有些機構的諜報技巧不夠嚴謹時，所吸收的間諜就比較容易被偵知破獲。也就是說，國安部和中央軍委所派遣和吸收的間諜被破獲的數量雖少，但這並不表示他們的間諜數最少，而是因為其諜報技巧和作業安全比其他單位嚴謹的關係。

台灣成為中國間諜的目標

中國透過出入境邊防檢查機關，加上台灣人申請赴中簽證所填寫的個人和家庭背景資料，還有近年來透過網路間諜竊取的戶政、健保等資料，甚至看似無害的校友通訊錄，和社團會員名單，透過數據處理即可建構龐大的人際關係網路，供其情報體系找出合適的招募對象。

其實中國早就把台灣的現職和退職官員、軍官、政黨人士、政治人物、科技研發人員、智庫研究員、大學老師等，當作其情報收集的對象。台灣人士只要去中國，白天開會，晚上出入聲色場所應酬，以中國監控網綿密的程度來看，幾乎都會有把柄落入其情報體系手中。

中國透過各種手段竊取外國科技已經行之有年，在國際上惡名昭彰。對台灣的半導體製造技術更是垂涎已久，廣泛運用企業間諜和駭客攻擊竊取商業機密、智慧財產權、和敏感技術。而中國招募台灣技術人員更是不遺餘力。據估計，中國提供台灣工程師優渥的工作機會，誘使他們為其半導體產業升級效命，至少有二千人已經被引誘到中國，甚至還有一些不肖份子直接攜帶台灣公司的機密投靠。

中國同時以合資企業和投資的方式可以公開合法的獲得先進技術。而以學術研究和教學合作為幌子，已經曝露一些從中科院投靠的學術間諜。種種間諜手段，除了獲取半導體尖端研究和生產技術外，還可以評估台灣飛彈的技術能力，進而開發反制之道。但台灣似乎對中國的這些手段似乎無有效的防止作為。

公務體系缺乏反情報訓練

以趙天麟事件來看，台灣能夠接觸到國安資料的人士都沒有受過最基本的反情報訓練，更遑論一般人。而台灣也沒有一套嚴謹可行、適用各階層人士的安全查核機制，以防範於未然。台灣民主化後揚棄威權時代保密防諜的宣傳和教育，因此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保防意識，徒然加重對國家安全的威脅。

近年來台灣破獲的很多案情離奇、違反常理的所謂共諜案，多半是地方統戰或涉台機構的傑作，似乎很少到中央層級。這些單位的作業安全不嚴謹，容易被台灣和西方國家監聽查獲。但相對來說，由於這種低層級案件太多，吸引過多的注意，反而可能讓台灣的反情報體系疲於奔命，沒有辦法專注中國國安部和中央軍委對台灣更隱秘的滲透。

為了避免被外國的反情報作業偵知，中國基本上都要被招募的間諜旅行到中國或第三國見面，以提供情報資料，並給與指令。中國除了使用特別設計的手機軟體用於加密通信外，有些較隱密的叛徒以更精緻的諜報技巧進行。而手提運送加密資料，到今天似乎仍是中國首選的諜報通信方式。

層不出窮的軍中間諜案

台灣大批退役軍官顯然欠缺保防教育，沒有警覺，熙來攘往赴中國酬酢已成常態。有意無意間不但淪為統戰工具，有些軍官和中國的情報單位接觸，更有躲避我方偵查蒐證的嫌疑。

黃埔軍校百年即將在中國舉行，台灣幾百個退役軍官如前往參加，不免讓國際懷疑台灣靠這些「心向祖國」的軍官是否有意願捍衛台灣。軍中的學長學弟關係非比一般學校，因此退役軍官協助招募現役人員的例子屢見不鮮。而現役軍官是否被敵方招募更應是反情報工作的重點。近年來破獲的一些匪諜案，有的劇情荒腔走板，有的技巧幼稚。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都只是冰山的一角。

而台灣的反情報體系和檢調、法院之間的溝通協調也很有問題。反情報體系缺乏法律素養、司法單位缺乏反情報訓練。所以就算是中國的低層級、低度威脅案件，嫌犯也經常罪證不足、無罪釋放。而幾個反情報機構似乎有溝通不良、惡性競爭的嫌疑，讓一些案件過早曝光，打草驚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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