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課綱爭議中的「無恥」與無知

選舉期間,有些議題容易政治化,一旦政治化,常脫離常識常理,難以理喻,淪為口水戰;直到選戰或爭辯的熱度消退,人們偃旗息鼓,但爭議往往未解,且擇期伺機再起,又是一番唇槍舌劍。一位高中教師批評教育部《一○八》課綱高中國文大量刪減文言文,是「無恥課綱」,連日來引發爭議,就是這種例子。

爭議的表面,是當事人對刪減文言文不滿,這不是新鮮事。多年來,國文課程的文言、白話文章比重,有些人常有意見。按教育部說明,《一○八》課綱並未廢棄文言文,文言選文兼顧不同時代、作者、文類,也不乏論品德、修養的文章,且文言文課數的比率為三十五%到四十五%。文、白之爭,一百年前胡適在白話運動時就討論甚多,包括批評「文以載道」、「死文字絕不能產出活文學」;時至今日,國文教學兼顧語文表達應用、人文素養、文學欣賞,幾無庸置疑。

文、白比重之外,加入論戰者還指控課綱「去中國化」,這不僅不符現實,也可笑至極。從常識說,國文課本以中文編寫,這一文字不論稱漢文、華文、中文或國文,基本上都是源自漢文化或所謂中華文化的產物。如今國文教科書選文,不論文、白,都是中文,指其「去中國化」,不是欲加之罪,就是指控者頭殼壞去。

誠然,有如文、白比重,各方對選文內容常見仁見智。這次引起話題的教師以不選顧炎武的〈廉恥〉,學生即不再有機會思考「士大夫之無恥是謂國恥」,進而為課綱戴上「無恥」的帽子。這一指控,過度簡化問題,偏執、聳動有餘,說服力不足,顯然把國文上綱為道德倫理課程,旋招來反諷:即使起顧炎武於地下,或課本納入〈廉恥〉,整體社會亦未必因此「知恥」。

一如常見的爭議,「無恥課綱」一旦政治化,在熱度上升之際,主題就此乖離,理性討論不可得。中國國民黨的韓國瑜指控,「把中華文化的根切斷,下一代要如何教育?要放入什麼文化?」同黨侯友宜跟進:《一○八》課綱傷害台灣競爭力,傳統八德及儒家學說「都是我們的根本」,還要對手賴清德勿製造世代對立,以政黨力量攻擊一位老師。

政治人物加入爭辯,凸顯了台灣的教育文化轉型正義不僅尚未完成,反轉型的勢力還常藉政治力反撲。這次引發爭議的教師不但指控「國文淺碟化」,也抨擊「歷史碎片化、各種學科全面退化」;北一女中今天的一百二十週年也不值得慶祝,那「是殖民統治留下的屈辱印記」。進而,在這些人看來,從編譯館教材到課綱爭議都是民主化之後主政者的政治思想控制,意圖「亡史、毀國、滅文化」。

以事實檢驗,這些論述非但胡說,還有如做賊喊捉賊般強詞奪理。事實是,台灣聚集不同族群,從最早的南島民族、漢人到荷蘭、西班牙、日本統治者,戰後來自中國的軍民,加上近年東南亞新移民,先來後到,都增添了人文基因。從而,南島、漢、西洋、日本都是構成台灣文化的元素。其中,來自中國的漢人最多,漢文化乃為台灣文化的較大部分;但漢元素再大,也沒有整個台灣文化大。同時,以漢文化為主的中國文化既為台灣文化的一部分,有人拿「去中國化」來批判台灣追求文化自主的努力,也是說不通的。文化自主旨在確保文化多元、豐富與特色,扭轉中國文化霸凌、強暴其他文化而導致後者式微或滅絕的惡果。從而,台灣文化是主體,中國文化是這個主體的一部分;部分不能取代全部,猶如喧賓不能奪主,是最基本的常識常理。

台灣在二戰之後,黨國當局推動「去台灣化」,教育、歷史、文化、語言、媒體、藝術、時尚,莫不以中國為中心,無一倖免;連許多城市街道也改以中國的地方為名。從國民教育階段起,包括歷史、地理、語言課程,每個學生的腦袋都彷彿被植入中國晶片。如今,「去台灣化」的遺毒未除,反撲勢力猶在,轉型為正常國家社會的工程仍屬未竟大業。

所幸在民主化潮流之下,教育改革有所進展。按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最新調查結果,台灣學生閱讀素養為世界第五名;國際公民教育與素養調查研究(ICCS)也指出,台灣學生的公民認知成績排名第一。顯然,《一○八》課綱有助學生培養閱讀、思辨、實踐能力。副總統候選人蕭美琴的話,應是持平之論:課綱要活化,教育有持續改革必要性,台灣教出來的孩子在世界很有競爭力,要對自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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