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民主先生」的「曲線前進」

美中競爭,新冠疫情,烏俄戰爭,地緣政治瞬息萬變,維持現狀就是落伍。二○二四,有人甚至主張從現狀倒退,在已逝的中國與美歐夥伴關係上刻舟求劍。這就考驗著台灣的頭家,當越來越多人淡忘李登輝之際,有沒有更多的人站在他的肩上、超越他的視野,令吾土吾民早日抵達理想的願景。(資料照)

日本前首相、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率團訪台,特地前往五指山公墓弔唁前總統李登輝。在此之前,七月中旬,安倍晉三遺孀安倍昭惠訪台,亦代表先夫實現遺願赴同址弔唁。而七月底,國史館舉辦李登輝百年誕辰學術討論會。在此之前,該館館長陳儀深在一場演講指出:李氏推動民主化過程,事後來看,很多都是台獨的基礎工程。不過,執政時與卸任後,他的主張與行動也有變化,兩者不宜混為一談。不變的是,包括台日緊密連結的台灣安全宏觀戰略,安倍、麻生都是見證人。

上述學術討論會中,有學者指出:一九八八年三月李氏稱:本人雖然在台灣出生,但我也是中國人,對於若干人有關台獨的論點與主張,本人堅決反對。到了二○○三年三月,李氏表示:應該重新制定一部新憲法,應該讓國際社會知道,台灣是台灣人的台灣。李氏的一位幕僚認為:當下他可能真的這樣認為,後來隨著時間變化與時俱進。不同觀點提醒我們,李氏的認知、主張,並非一成不變,要注意到他的進化過程。事實上,他對「九二共識」的態度也前後有別。「我是不是我的我」,頗足以註解他總在前進中自我重新定義的政治性格。

一九八八,李氏在虎口中繼任總統、接下黨權,但外來權貴不甘臣服。當時,李氏有其戰略定力,不挑戰對手國家認同、轉型正義。也可以說,他在這個階段在這方面尚未充分啟蒙。他的攻擊主力,放在民主化,釋放「主權在民」的能量,包括結合在野、民間的改革主張,由此對弈黨內的外來權貴。一九九○,國是會議,便是傑作之一。裡應外合,拉升了李氏黨內競爭的制高點,最後大體清理了戰場。可惜,國民黨本土化工程,失敗收場。

李氏擺脫挑戰者,定於立院全面改選(一九九二)、總統直接民選(一九九六)之寧靜行軍。這些主要是民主化、人民力量的昂揚,其次才有後續的國家認同、轉型正義之跟進。後遺症則是,增修條文式修憲,徒增憲法本文所無之「中華民國自由地區」,兩岸關係條例也創造了「國家統一前」、「台灣地區」、「大陸地區」等術語,徒增統獨糾葛。直到一九九四,與司馬遼太郎對談,李氏一方面稱「儘管同是漢民族,但是台灣是台灣人的國家才是」,一方面又稱「日本政府將台灣歸還中華民國」(應指波茨坦宣言、開羅宣言)。因應首次總統直選,李氏提出「經營大台灣、建立新中原」,認同台灣卻並未脫鉤中國文明、中國文化,甚至要擔當「新中原」的角色。

一九九六大選勝出,國發會朝野共議國事,接班問題亦迎面而來。李登輝站在頂峰,卻限於地緣制約難有大作為,而連宋之爭搬上檯面。影響深遠者,當年九月李氏宣示「戒急用忍」政策,拖延了兩岸經濟融合,保住台灣經濟命脈。一九九七,憲法增修「精省」,去除大中國框架。宋楚瑜,四年民選省長任滿挑戰連戰,形成二○○○大選連宋扁三腳督,迎來首次政黨輪替。此前,一九九九年七月,接受德國之聲訪談,李氏拋出「兩岸關係定位在特殊的國與國關係,所以並沒有再宣佈台灣獨立的必要」。如今回顧,他的重點應是「互不隸屬」的「兩岸關係」,並沒有走到「兩個中國」、「一中一台」的「國家定位」。但由於北京的預防性張揚,影響華府負面解讀,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至於二○○○之後,一介平民的李登輝,既可能有順應民意潮流的本能反應,也可能有預防扁、馬政治清算考量,二○○一年八月成立之台聯,他扮演重要的精神領袖。李氏把自己執政十二年的過往,親自增刪修訂指向「國家正常化」之鞏固與深化。儘管如此,他並非全然是師心自用。結合個人顧慮與台灣安全,讓自己的政治遺產開創出典範式的歷史定位,可謂這位深謀遠慮的政治家的「曲線前進」。當扁、馬、英政府如走馬燈,地緣動態朝有利台灣方向變化,「民主先生」為台灣策劃的路線,顯得比別人走得更遠。至少,民主台灣已繞過開發獨裁、一黨專政的陷阱。

民主台灣,不需要再造神。台灣的「國家正常化」,不能永遠停滯在「李登輝典範」。美中競爭,新冠疫情,烏俄戰爭,地緣政治瞬息萬變,維持現狀就是落伍。二○二四,有人甚至主張從現狀倒退,在已逝的中國與美歐夥伴關係上刻舟求劍。這就考驗著台灣的頭家,當越來越多人淡忘李氏之際,有沒有更多的人站在他的肩上、超越他的視野,令吾土吾民早日抵達理想的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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