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賴清德與民進黨的共同挑戰

去年選舉以來,論文門、性騷、不倫等個案,民進黨飽受在野黨批評。其實,批評者也未必高明,同樣要過社會觀感這一關。不過,身為執政黨,本來就需要嚴厲監督,不能跟在野黨比爛。尤其是,民進黨以改革起家,國人對它的評分標準,難免會比較高。眼前,執政兩屆八年,繼續爭取選民支持,尤應以更高標準自我惕勵。否則,頭家若想換換口味,就怪不得在野黨佔便宜了。

二○二二地方選舉,民進黨本有主場優勢。別的不說,光是防疫成功,民生經濟相對正常,可信賴的高科技供應鏈備受國際肯定,更令小英政府廣受國際讚譽。儘管如此,陳時中參選台北市長,仍不敵「藍營少主」蔣萬安。固然,台北市有其選區特性,阿扁也曾感慨「對進步團隊的無情是偉大城市的象徵」,但其中也透露出一種民意樣態:執政黨事情做好做對是應該的,卻非理所當然地會轉換成選票。當時,幾個治理成績受肯定的民進黨執政縣市,也無法順利交班給同黨參選人。所謂的論文門,對民進黨的殺傷力,顯然高於對其他在野黨的殺傷力。當然,認知戰成為新的選舉利器,也是值得分析的因素。

猶記得二○○○,台灣充滿變天氣氛。阿扁入主總統府,但立法院朝小野大,施政難免掣肘。致命的是,總統家屬在瑞士的帳戶因洗錢嫌疑,瑞士聯邦檢察署予以凍結,並致函台灣請求司法協助。其它疑案,也遭窮追猛打。阿扁本人卸任後為此司法纏身,民進黨的形象一度跌到谷底。有些民進黨人認為,比起長期執政的國民黨,堪稱小巫見大巫。但,在選民眼中,國民黨死豬不怕滾水燙,並不代表民進黨便可因惡小而原諒。民進黨憑改革口號上台,不能潔身自愛便當加倍奉還。失望的頭家,只好回頭再找體質依舊的國民黨班師回朝。甚至,為以超越藍綠為訴求者,鋪設批評國民兩黨就水漲船高的政治溫床。

政黨輪替常態化顯示,選民的自主性持續上升。民意快速潮起潮落,加上外來的「造浪者」,鐘擺震幅勝過以往。二○一二至二○一四,二○一六至二○一八,二○一八至二○二○,二○二○至二○二二,幾番政治海嘯,民意動態十分特殊。在這種政治氣候中,賴清德進入新的駕照考場:突破同一政黨最多連續執政兩屆的「討厭執政黨」魔咒,執政方向的正確與成就,未必是選民投票的唯一參考。

二○一八,韓流幾致小英號翻船。當時,賴清德請辭行政院長,並在黨內總統初選挑戰蔡英文未果,卻刺激誕生了進階版小英。二○二二,小英號又遇逆風,這次賴清德成為被挑戰的對象。執政多年,雖無重大弊案,且多有建樹,尤其是台灣戰略價值急升,民進黨仍不免漸染陋習,予人「下架民進黨」之話柄。一個多月前,面對黨內性騷案,賴清德強調「零容忍」,若經查證屬實,一律開除永不錄用、證據移送法辦。拉高自我期許的猛藥,乍看之下有點劑量過重,但隨後他黨敷衍以待性騷案,卻襯托出果決處理危機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二十多年來,同一政黨執政的民意「忍受度」,目前看來頂多八年、甚至更短。賴清德要突破民意天花板,需令選民感受到他的新意,而非「蔡規賴隨」之一成不變。否則,利用「討厭執政黨」的社會心理,操作「下架民進黨」,將成在野黨的選戰利器。為此,民進黨人也要有心理準備,派系、政策、人事切莫因循苟且,必須依據民之所欲勇於更新。以往,年輕選民的支持傾向,如今被柯文哲吸引過去。民進黨人或許對柯不以為然,但如何重新喚回年輕族群,確屬當務課題。擴而言之,在穩定性中注入開創性的革新思維打贏二○二四,正是賴清德與民進黨的共同挑戰。

政黨競爭,有理想也有現實,核心價值必須堅持,而非關核心價值的爭議性議題,或可三思而行。年金改革引起反彈,民進黨支持者不離不棄;進步議題引起騷動,則在內部都不免分歧;至於補貼私立大學生、高中職學費全免,連國民黨諸侯也全力支持、希望永續補助。可見,民之所欲是公約數,為所當為,順之者昌。缺乏民意共識,何必自亂陣腳?同婚爭議便是殷鑑。民進黨已非革命政黨,而是競爭性政黨,準確拿捏政黨理想與民意現狀之平衡,最大程度地獲得民意支持而推進總體改革與國家願景,是牢記改革和衷的政黨迎向民意政治的必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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