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由「54」、「64」到「A4白紙革命」

由反對無限期封控而引發的「白紙革命」蔓延中國各地,而海外華人亦掀起大規模聲援。此種激烈抗爭,是一九八九天安門民運以來所未見。不同的是,當年學生、工人、市民的抗爭被官方定性為「動亂」,並悍然出動坦克、機槍予以血腥鎮壓;而「白紙革命」即便發生在中共的數位監控達到顛峰之際,但抗爭已成燎原之勢,只靠鎮壓並無法撲滅,只得採取兩手策略,一邊繼續抓捕抗爭民眾,一邊逐漸鬆綁防控政策,企圖化解沸騰的民怨,撲滅革命之火。但「白紙革命」看似針對防疫政策而起,實質上是對日趨嚴密的專制統治的一種結構性抗爭,在習體制未改而不斷抹殺民眾生存權益之際,白紙革命或類似的抗爭能否止息,有待觀察。

疫情爆發至今三年,各國不管是採取寬鬆政策,或如台灣般由嚴控而逐步鬆綁,最後都不得不「與病毒共存」,使民眾生活回歸常態,經濟亦恢復正常運轉;唯獨自命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優越性」的中國,仍處於動態清零的嚴格封控之下,全國民眾猶如被關在一座超級大監獄裡,工廠更是說封就封,整個中國彷彿位於另一個時空,被按下暫停鍵。多數國家能夠解封,係因變種病毒毒性轉弱,甚至流感化,加上疫苗施打普及,且民眾確診後產生自然免疫力,疫情已不足為慮,乃紛紛解封,回到正常狀態。反觀中國,為了管控人民,仍在妖魔化病毒,渲染其致死率及嚴重後遺症,造成人心惶惶,只能接受中共以封控之名,任意擺佈。不過,三年的確太久了,尤其民眾普遍預期廿大之後動態清零應該逐步放緩,卻事與願違,清零政策依舊堅定。此時,新疆烏魯木齊發生火災卻因封鎖逃避不及,而奪走十條人命,以及中國人民在觀看世足賽時,發現全球民眾都過著正常生活,民眾再也難以忍受,紛紛走上街頭,手舉白紙,向當權者進行最強烈的抗爭,甚至喊出「習近平下台」的口號,衍生出一場被稱為由「54」、「64」到「A4」的抗暴行動。

這場白紙革命跟過去的抗爭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因此也注定了它難以被鎮壓止息的特性。過去的抗爭多數係因理念而起,例如追求民主、自由、人權,但在中共長期洗腦下,民眾對於西方民主的誤解,對社會主義優越性的信仰,仍難翻轉,因此抗爭往往無法爭取全民支持,乃容易受到中共的鎮壓;而白紙革命之所以獲得熱烈響應,關鍵在於習近平的動態清零,不但超乎防疫的真實需求,而且嚴重影響民眾生計,失業劇增、缺乏糧食、物價上漲,造成民不聊生;加上嚴格封控事實上也無法阻止疫情大爆發,於是學生、農民工、民眾群起抗爭,並迅速將矛頭由對抗防疫政策轉向反對習近平政權,進而引發全球關切。

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焦點,則是中國在數十年的發展下,已經成長為世界工廠,而十四億人口的龐大消費力,造成其經濟的起伏深深牽動世界經濟。當前的世界經濟受累於通膨、升息及烏俄戰爭的地緣政治衝擊;此際,中國卻陷入低成長與通縮,無法對世界經濟產生助力。尤有甚者,中國的封控,加劇全球供應鏈的斷鏈危機,日前鄭州富士康的封控,導致蘋果手機的減產,也讓許多外資加速撤離中國,而各國政府亦力主供應鏈多元化。由此可見,中國一旦解封,或可對世界經濟產生些微正面效益,但經過三年的折騰,中國的經濟力已大幅萎縮,影響力正在快速下降。尤要者,縱然中國解封,經濟生產恢復,但習近平已徹底拋棄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回到「國進民退」、「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基本教義路線。這種倒退、緊縮政策,無異明確告知外資,中國不會有市場經濟存在的空間,而國際社會期待中國的經貿制度改革已經不可能實現。因此,無論中國解不解封,外商、台商逃出中國,以及全球供應鏈的轉移與多元化已無法挽回。

「白紙革命」能否撼動中共政權無法預料,但是中共的鐵腕之外,必然會有更多的安撫與讓步,才能化解專制統治崩塌的危機。而白紙革命的引爆更意味著再嚴格的管控,也無法抵擋人民因為無法生存的起而抗暴;再美麗的口號,如「共同富裕」,也難以遮掩獨裁政權侵佔人民財產的私心。中國受惠於資本主義力量發展成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然而中共卻為了鞏固政權,竟然築起深厚的圍牆,將人民、經濟及一切的社會生活,關在高牆之內。因而,中國是否解封,猶在其次,如果它的本質不變,那麼「白紙革命」仍會不斷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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