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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共和國》李伯璋/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的健保改革與價值

調整部分負擔,課予使用者必要的費用意識與珍惜資源的責任感,避免健保資源淪為「予取予用的濫好人」,才是維護健保公平價值,並使健保永續經營之正辦。(資料照)

李伯璋/中央健康保險署署長

「總統!請救救我的孩子!」又見父母為罹患罕病的孩子爭取將高價用藥納入健保陳情的新聞;病苦折磨的幼子,心力交瘁的父母,令人心痛。身為健保署大家長,恨不得將所有癌藥、罕藥都納入健保給付,卻難為無米之炊。亟需推動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以遏制浪費,集中資源照顧重症患者。

健保醫療費用顯示,二○二一年檢查(驗)費及藥費合計占約四十二%,且是逐年成長;醫事人員診療費(含手術、麻醉)、診察費卻僅分別占卅五%及十七%,且逐年下降。醫事人員勞心勞力的專業酬勞並未獲得合理占比,然而占比極高且逐年攀升的檢查(驗)費及藥費是否都屬必要? 坊間醫療院所常見套餐式檢查(驗),未必是真正聚焦於病患病情需要的;藥品部分,據二○一九年消基會與藥師公會全聯會調查,國人每年丟棄藥物達一九三公噸,約五億顆,且不乏是高價標靶藥品。類此不必要的醫療資源耗用,若再不以政策引導改善,不但血汗醫護難以避免,癌藥罕藥再擴大納入給付遙遙無期,健保永續更將淪為幻想。

「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有助建立費用意識 落實醫病共享決策

醫病雙方討論治療方案時,病患常因醫療知識不足,且對醫療費用無感,尤其當病患不必付費或需支付的費用微不足道時,「想要」常大於「需要」。或是盲目地以為貴就是好,或是執著於親友推薦,不僅造成浪費,更有忽略自身條件未必適合的隱藏風險。

健保署鑒於醫病之間資訊不對稱,開發健康存摺APP,民眾可查詢過去一段時間就醫紀錄,包含用藥與檢查(驗),可以持之與醫師討論,有利醫病溝通;也能得知每一項醫療服務的健保給付點數,建立費用意識。但更重要的,課予使用者繳納合理部分負擔的責任,一旦需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會有零元效應。促使醫病討論醫療處置是否必要,避免套裝式處置隱藏的浪費,也減少暴露於不必要處置的風險。醫病溝通過程中,對於醫療方案之施作方式、期程、效益、風險、後續配套(如復健)及花費都必然涉獵,從而雙方最後決定的治療方式,是病患在充分瞭解下的選擇;萬一最後效果不如預期,也較能接受,減少醫療糾紛。這是透過調整部分負擔,引導「醫病共享決策」落實的好方法。

反對者提出,影響醫療行為因素中,價格不是唯一,從而對調整部分負擔有所質疑。沒錯,價格從來不是唯一,但卻是引導醫病進一步溝通討論的契機。只有病患需付出合理對價,攸關自身權益,而醫師也需對之釋疑,才會對醫病雙方產生足夠的引導作用,也才能落實「醫療共享決策」。

「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調整 有利分級醫療

薛瑞元部長期待疫情穩定下,能在年底推動部分負擔調整案,檢查(驗)部分,醫學中心非轉診者部分負擔上限四百元,經轉診者二百元;區域醫院非轉診者三百元,經轉診者一百五十元;地區醫院與基層診所一百元。透過階層式的收費差距,引導民眾遇有急、重、難、罕等傷病才去大醫院就醫,小病、穩定慢性病則在基層院所就醫,醫療院所依其層級,各自專精不同領域,民眾則依照自身狀況選擇就醫院所,省時省錢,可謂雙贏。癌藥、罕藥及血友病用藥以醫學中心逾六成最高,三高慢性藥品則是基層院所最高,約占三成,可見重症患者多去大醫院,慢性病患也漸漸習慣在基層院所就醫。在此基礎上調整部分負擔,相信分級醫療成效會益加顯著。

「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調整 集中經費納入新藥新科技

部分負擔調整,預估健保收入雖僅約年增九九.九億,但使民眾建立費用意識,每年減少不必要就醫一次,就可減少健保支出三七八億點,若能減少二次、三次,效果不可小覷,病患引頸企盼的新藥、新療法,可盡快湊足經費納編。筆者期許大家一起發揮蝴蝶效應,減少不必要就醫,集中經費,讓重症患者獲得更好的照護,回歸健保利己利人的初衷。

他山之石 日本二○二二年十月起調整高齡者就醫部分負擔

與我國同樣高齡化的日本,因一九七三年修正老人福祉法,七十歲以上老人就醫由公費買單,不必自掏腰包,導致逛街般「醫院沙龍化」、「續攤式就醫」浮濫嚴重,日本政府痛定思痛,乃自二○二二年十月起,依高齡者收入級距調整部分負擔為十%至卅%不等,可謂大刀闊斧。相較於我國部分負擔調整案主要係依分級醫療精神收取「定額」檢驗檢查及藥品費用,日本定率制收取的實際款項相對高昂許多,日本政府壓力之大也可想像,但為節制資源不當耗用,使醫療體系長遠穩健,勇於施行不討喜卻應該要做的事,足見其政府有肩膀也有智慧,足為我國借鏡。

「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維護健保公平價值

全民健保施行近卅年,發揮穩定社會的重要力量。隨著醫療需求增加及物價攀升,為醫療服務給付合理費用是必然,也是避免血汗醫護的應然,故而健保總額年年成長,健保費率也於二○二一年初調整因應。近年來物價指數年增率近三%的漲幅漸行漸遠,醫療資源使用者高漲的開銷全然加於全體國民肩上。固然,全民健保本意是由全民一同承擔醫療風險及支出,但我們仍需思考,調整部分負擔,課予使用者必要的費用意識與珍惜資源的責任感,避免健保資源淪為「予取予用的濫好人」,才是維護健保公平價值,並使健保永續經營之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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