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泰元
我國中就讀於雲林虎尾的崇德國中，一年級才開始學英文。那時有同學對KK音標深感頭痛，就用國字標音。有個例子讓我印象深刻，至今不忘：mother，媽的。
死腦筋的我瞪大雙眼，覺得實在太神奇了。一方面讚嘆於同學的想像力，另一方面訝異於中英文的音義對應，「母親」的英文mother念起來居然就像「媽的」。
原本的神奇讚嘆，逐漸轉化為好奇的種子，從此深埋心中，直到我到美國讀了語言學博士。因個人興趣以及研究所需，我遍查資料，交叉比對，赫然發現，那位國中同學的直覺，竟是我讀到博士才知道的語言共性。
西方的詞源學（etymology）認為，mother由mo和ther所組成。前一半的mo意思是「媽」，世界各地的語言幾乎都有類似的音義，後一半的ther則是印歐語系（Indo-European languages）特有的親屬稱謂。追本溯源，mother的本義就是「媽親」。
mo是現代英語的拼法，反映的是ma的發音。學者推測，這可能是由嬰兒吃母奶時所發的音演變而來。雙唇微閉，鼻腔暢通，是人類最基本的口鼻模式。此時聲帶振動，發出的音就是雙唇鼻音的m，如果繼而張開嘴巴，我們聽到的就是類似ma的音節。媽媽懷裡抱著嬰兒餵母奶，嬰兒本能發出的聲音ma，就被媽媽聯繫到了自己，認為是嬰兒對自己的稱呼。
ther的意思是「親人」，此乃現代英語的拼法，背後源頭的基本形式是ter。英文裡常見的例子還有father（父親，fa＋ther，「爸親」）、brother（兄弟，bro＋ther，「男親」）、sister（姐妹，sis＋ter，「女親」）。
研究顯示，在語言習得的進程上，ma、pa、ta都是嬰幼兒最早掌握的幾個音節。人類用ma（媽）來指稱關係最親的母親，用pa（爸）和ta（爹；大）來指稱關係次親的父親，此乃跨語言、跨文化、人之所以為人的共性。
mother，媽的，母親節說文解字，以理性的語言知識，銘記亙古以來母親的偉大。
（作者是東吳大學英文系前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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