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文化週報》美術館看電影?泰國大師的歷史幻影 ◎孫松榮

《納布亞魅影》(Kick the Machine Films提供)

◎孫松榮

《煙火(檔案)》(Kick the Machine Films提供)

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Chai Siris攝,Kick the Machine Films提供)

美術館不是電影院,它不為來訪的觀眾提供電影。美術館更像是一座開放的神秘洞穴,讓觀眾自由走動與經驗的特殊所在。這對於正在台北市立美術館展映泰國導演的展覽「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狂中之靜」(以下簡稱「狂中之靜」)而言,可謂極為貼切的說法。

這位曾憑藉《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2010)於坎城影展摘下金棕櫚獎的著名導演,將偌大的三樓展廳打造成光影幻化的魅惑場域,觀眾穿越一個又一個的洞口,被迎面而來的閃動影像給迷住,駐足、沉思,低吟。

「狂中之靜」曾於清邁與香港等地展示過,去年底來到了台北,將於3月中旬結束。展覽分別以「錄像」、「影像日記」、「攝影」與「檔案」4大類別展出韋拉斯塔古總計40-50件的作品與文獻。這些影像成品的創作時間最早可溯及他1990年代留學美國時拍攝的實驗電影,最晚則是從拍攝中的外語新片《備忘》延伸出來的錄像短片。展品內容小至親密愛人與家人,大至國族歷史。

《納布亞魅影》屠村後紅色痛史

縱然這位泰國導演因極富詭秘與奇異的劇情影片享譽全球,但他卻強調更應視集合攝影、實驗電影與錄像藝術的「狂中之靜」,為某種誘使觀眾沉浸經驗的嶄新「計畫」。

韋拉斯塔古此番說辭,有多重意義。首先,在成為藝術電影導演前,他是位實驗電影起家的創作者,本展遂可視為其多元影像實踐的緣起與匯聚。其次,光影遊戲做為激發觀眾體感經驗與想像能力的媒介。第三,展覽作品多與劇情影片關係密切,韋拉斯塔古以「計畫」命名之,凸顯田調與劇本,歷史與虛構之間的特異關係。

《煙火(檔案)》冷戰時刻是敵是友

上述關於「狂中之靜」的三個特點,體現在展場中幾件不容錯過的作品。這可從奠定了韋拉斯塔古國際影壇地位的《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說起。這部被視為其集大成的影片,實際上來自題為《原始》(2009)的藝術計畫。當年,韋拉斯塔古來到了曾於1960年代被泰國軍方以剿共之名屠村的納布亞這個創傷地點,進行踏查與創作。田調與研究結果,除了發表在《原始》,還以照片形式轉化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中。「狂中之靜」的《納布亞魅影》與《俳句》即出自《原始》,表達了屠村後裔在夜間飛踢一顆將布幕給燒起來的火球,及沉睡於紅色太空梭的場景,憶起已遭遺忘的痛史。

《煙火(檔案)》(2014)亦屬同一命題的作品。當煙火在夜間的薩拉鬼窟四起時,韋拉斯塔古將現場推回到冷戰時代的剿共時刻。煙火與手機閃光,指涉當初軍隊為了看清敵軍蹤跡而投射的信號彈及連續開火的槍砲。《隱身》(2016)接續影片《華麗之墓》(2015),藉由男女主角在醫院的半夢半醒,及其影子在煙霧、夢境、樹木之間的似動非動,揭示導演念茲在茲的主題:人們在逃避現實之際,又如何正視之的困境。

《畏光症》國家暴力不可忘

誠然,從《煙火(檔案)》到《隱身》,當觀眾分別面對雙面投影的透明鏡面與現場遮罩聲響擴音的特殊裝置,他遊走於可見與不可見、可聽與不可聽、史事與虛幻的交疊之處,徘徊再三。

「光」做為「狂中之靜」的核心視覺母題,不僅意味著「照明」,更與「能見性」和「記憶」等表徵緊密相連。系列攝影《畏光症》(2011),值得一提。這四張照片涉及「榻拜慘案」的圖像是導演從網路上擷取下來再加工的作品。2004年,泰國軍方因鎮壓南部榻拜縣的穆斯林分離份子與示威者而導致了悲劇。顯然,韋拉斯塔古意欲藉由此一涉及宗教與民族糾紛的事件圖像,提醒世人不能遺忘國家暴力。

可以這麼說,「狂中之靜」無疑是在視覺意象上,透過光影變奏帶給觀眾視聽饗宴的出色展覽。然而,千萬不要忘記了,隱藏在電光幻影背後的,則是韋拉斯塔古考掘史與召喚失憶過往的動人調度。

狂中之靜,既源自韋拉斯塔古狂恣的靜美,更處處閃爍著歷史的靜極思動。

(國立台北藝術大學藝術跨域研究所教授)

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狂中之靜

●地點:台北市立美術館

●日期:即日起到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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