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灣灣回家」?

北京當局上週推出「二十六條」措施,對台灣企業和民眾提供與中國商民「同等待遇」,這與去年的「三十一條」如出一轍,都打著「施惠台灣」的旗號,行經濟文化手段統戰之實,「軟的更軟」,旨在融合、併吞台灣。其間,央視主播海霞在「台灣前途繫於國家統一,台灣的命運與祖國相連」的陳腔之外,還借用網民稱呼台灣的話語,狀似感性要:「灣灣,回家吧!」

這一喊話,旋即引發各方冷嘲熱諷,甚至成為笑柄。最典型的台派反應,「有病嗎?我們已經在家啦!」不少人就近取譬,舉香港為例,「看到『香香』每天被家暴,灣灣已經怕死了,誰還敢到你家?」或以西藏為鑑,指「西西回家」的命運何其悲慘;還有人直問遭監控壓制的「新新」,「被抓去集中營的新疆維吾爾族人,何時才能回家?」

這些反應,凸顯了一個基本事實:北京當局喜歡強迫別人當中國人,卻不能善待中國人。現在進行式的香港,是最具體的例子。已持續數月的抗爭活動,昨天再傳出警察對群眾開槍的事件。香港「回家」,回歸到海霞所說的「祖國」二十二年來,中國承諾的「兩制」龜縮,「一國」大躍進,政經環境惡化,年輕人尤感前途無亮;抗爭不停,這是主因。對大多數香港人來說,當中國人並未帶來尊嚴與榮譽,認同感持續下跌:香港大學本月初民調顯示,自稱「廣義香港人」的比率上升為七十六.四%,「廣義中國人」比率下降到二十三.二%。

央視主播喊話要「灣灣回家」,但不妨自己先照照鏡子,看看中國這個家是什麼樣子。回顧過去,人民共和國建政七十年,因文革等政治整肅鬥爭,加上大躍進等人禍導致饑荒,犧牲數以千萬計的中國人命;如今雖經濟、武力崛起,卻一黨專政依舊,自由人權紀錄惡名昭彰,在全球排名末段班,且打造了一個世人前所未見的警察國家。有如美國副總統彭斯上月所指出,「從共產黨的網路防火長城到南中國海的沙築長城,從不信任香港自治到壓制宗教信仰的民眾,都顯示中國幾十年來一直在與外部世界『脫鉤』」。

再看看當年被迫「回家」的往例。西藏一九五一年解放軍進入「被回家」,八年後藏人起義抗暴,達賴喇嘛流亡印度至今。其間,大量漢人移居西藏,使藏人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各個領域都變為少數。尤有甚者,西藏一如中國,沒有新聞自由,連宗教自由都遭限制,手機監控無所不在,藏人在動輒祭出「分離主義、恐怖主義、宗教極端主義」大帽子的恐怖統治中,不少人以流亡或悲壯的自焚表達對人權橫遭剝奪的抗議。

新疆維族人「被回家」之後,處境也很悲慘。經由全球定位系統 (GPS)、AI臉部和虹膜識別、DNA和語音模式取樣,中國建構了全面監視系統;加上旅行管制、廣設「再教育營」、滅絕宗教文化,遭拘禁的維族穆斯林超過一百萬人。美國九月間曾因此制裁中國黨政官員及企業。如今新疆是國際人權組織指稱的「二十一世紀的集中營」。

中國如此霸道,其傳聲筒主播竟還厚顏對台灣喊話,馬不知臉長,令人匪夷所思。最簡單的事實,台灣從戰後與一九四九年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從未有相互隸屬的關係。如此雙邊關係,何來「祖國」的臉上自我貼金?又何有「回家」的莫名喊話基礎?

現實上,中國屢以飛彈相向、軍演威脅,不時揚言「武統」,在國際社會強力打壓,且以金錢拉攏、製播假訊息、扶植代理人等手段全面滲透顛覆。吃掉台灣,是中國唯一目標。不論「二十六條」或「三十一條」,都是針對台灣的圖謀;卻自稱「祖國大家庭」,要給「台灣同胞」送溫暖。裹著糖衣的話術,只令腦筋清楚的台灣人聽來更噁心和反感。

至於國民黨樂見「二十六條」,只再度印證該黨的親中立場,畢竟它掛的是「中國」招牌。然而,與中國唱和既不合台灣利益,也不利爭取公眾支持;馬英九主政八年已證明對中國卑躬屈膝,改變不了對方的併吞野心。邱吉爾當年批評張伯倫等對希特勒姑息者的兩段名言,同樣適用現今大敵當前的台灣。邱吉爾說,姑息主義者「有如餵食一隻鱷魚,只企求自己最後才被吃掉」;同樣的,面對侵略者,「有戰爭與恥辱兩個選擇,你選擇恥辱,但也帶來了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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