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士瑋
據自由時報十一月五日「拒刷臉進動物園 中國受理首宗人臉辨識訴訟」報導，中國浙江省一名民眾由於拒絕註冊人臉識別，遭當地一座動物園禁止入內，於是向法院提告，主張園方強制蒐集個人臉部特徵資料之行為，違反中國消保法第二十九條「合法、正當、必要」之要求。這起案件雖小，卻是讓我們重新認識「法治」真諦與價值的大好機會。
類似的案件，如果換成台灣，法院審查時也許會參考司法院釋字第六○三號解釋建立的標準。該號解釋中對於換發身分證強制按指紋的政策，大法官認為人民隱私權的侵害，和政府宣稱的治安等目的相比，有過當之嫌而違反比例原則。換言之，人民權利並非完全不得限制，但重點在於限制的程度，這就必須依照個案情形，考量目的、手段而做權衡判斷。
中國消保法雖然也有前述類似比例原則的明文規定，但在「動物園刷臉案」中實際操作起來，卻是法院還沒審查，就人人都知道結果了。蒐集人臉辨識資料有利政府統治，動物園聽命於政府（這雖然是假設，但完全合理），所以動物園當然可以要求入園民眾刷臉註冊。我們並不需要期待法院真的按照比例原則的精神做公平審查─畢竟中國最高法院院長可是公開表態拒絕司法獨立！「合法、正當、必要」的規定，在中國會變成：政府的要求就是法律，所以當然合法；人臉辨識有利統治，所以正當且必要。法院在判決書中，固然還得論述一番，以杜悠悠之口，但是你知我也知，這就是標準的「先射箭後畫靶」。
所謂法治，說到底不外乎司法機關堅持不未審先判的底線。例如判斷政府侵害人民權利是否過當，此時法律不為政府、也不為人民服務，只依案件事實理性思辨，法院的心證沒有人可以左右。日前太陽花學運國賠案，國民黨人士稱其為「政治判決」，暗示法院是先支持民進黨，才寫判決加以合理化，這對於法治是何等嚴重的指控和羞辱。如果真有此事，我們和中國有何兩樣？對於判決可以不認同，但是否定背後的法治精神，已經直接挑戰我們最核心的立國基礎。
（作者任職法律事務所，台北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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