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力仁
時過立秋，天氣依然燥熱，妻和我去做拜訪，臨時受邀出席「人人都是楊麗花」扮裝活動。這是為楊麗花即將播出「忠孝節義」電視歌仔戲的暖場，而這齣戲也是楊麗花暌違戲台十六年之後的復出。
現場有四十位來賓身著古裝，粉墨登台扮演她（他）們心目中的偶像—楊麗花，老中青幼都有，從六十八歲到五歲不等。自我介紹幾乎一致的都是從小看著楊麗花的歌仔戲長大，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陪著阿母或阿嬤一起看。不論台語是否輪轉，大多數都獻唱幾句，一時間，現場又回到那個台灣五○年代晚間八點檔「楊麗花歌仔劇」的氛圍中。
一位扮相俊秀的媽媽噙著眼淚說，兒子意外過世後，他終日以淚洗面，最後聽醫生的建議，恢復她喜歡看的歌仔戲，是楊麗花陪她度過這一段艱辛的歲月；另一位帶著兩個女兒分別登台的中年媽媽說，她不多做言教，就是帶著孩子一起看楊麗花，因為看戲的孩子不學壞。
在南部長大的妻形容那時候中午時分歌仔戲重播時，城內少見走動，都在螢幕前盯著楊麗花，那是真正的庶民音樂，也是親子（祖孫）間關係的紐帶。對於我這個外省二代，這是生平所聽到台語最多的兩個小時，我的聽力比起有些上台的年輕朋友還要強些。
也許這只是個戲劇宣傳，或是博君一粲的同樂會，但對生於斯、長於斯的我來說，它融合了庶民、草根和情義，展現出強韌的底層生命力，這才是台灣價值的所在。而楊麗花的復出，忘卻年紀、認真投入，也堪稱長青朋友最好的典範。
這次楊麗花沒有出席，她的衣缽傳人—陳亞蘭細心地叮囑上台的佳賓，「抬頭，挺胸，縮小腹」，她貫穿全場，言必稱楊阿姨。「忠孝節義」還沒播出，但是從陳亞蘭的身上，我已經看到這四個字的靈魂。
（作者為台北大學歷史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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