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日本武士後裔 在華麗島愛上媽祖 謝金魚

西川滿之子西川潤教授捐贈西川滿手稿等珍貴文物給台灣文學館。(台灣文學館提供)

◎謝金魚

西川滿是文學家、藝術家也是美書專家。(資料照,記者劉婉君攝)

1911年的春天,一海之隔的清帝國正在籌備著君主立憲以順應潮流,同時,其國內的革命如火如荼地展開,帝國的高層整個頭殼抱著燒,但是深宮裡的小皇帝溥儀並不知道這些事,他只是按著太監、嬤嬤們的安排,睡覺起床吃奶玩耍,溥儀的世界一派和平,渾然不知他即將成為終結兩千年帝制的末代皇帝。

跨過海的另一頭,一個與溥儀差不多年歲的日本孩子,告別了春寒料峭的福島縣,被父母抱上了一艘叫「信濃丸」的汽船,在5日的航程後,來到了基隆。這個孩子叫西川滿,出身於一個世系古老的武士家族,歷代效忠於會津藩,然而,早在他出生前40年,會津藩在幕末的紛亂中為了守護幕府而戰,失敗之後,會津的武士們被流放到荒蕪寒冷的北方,再回福島時,家園已然荒蕪。

重建的路途異常漫長,掌握著政府大權的高級官僚大多敵視會津,就連想建一所私立的中學都十分困難。在這樣的困境中,會津人不得不向外尋求出路,西川滿的叔公就這麼飄洋過海,希望在台灣這片新天地中一展抱負。他先是在基隆開採煤礦,一開始做得很不錯,因為人手不足,就把剛退伍的侄子一家叫來幫忙,西川滿也因此落腳台灣。

那是3歲的西川滿第一次看見台灣,藍綠相間的海洋、遠方無言的倒影、乘坐著舢舨輕巧地穿過層層疊疊的岬角之間、在木造樓房的二樓上看見的火燒雲,鮮豔濃烈、迥異於會津的景象,改造了這個來自北國的孩子,從此,他與他的父祖走上了不一樣的路。

西川滿愛台、寫台 仍難脫殖民標籤

他是一個文學家、藏書家、報社的主管、文學叢刊的編輯,也同時是家族企業的經營者,台灣給了他豐富多彩的人生,也影響了他的審美觀。身為一個日本移民,他始終心向皇軍,在二戰期間也參與了許多鼓動戰爭的活動,他嘔心瀝血的長篇歷史小說《台灣縱貫鐵道》中也充斥著歌詠乙未戰爭與日本帝國的文字,以致他的文學評價難以擺脫殖民者、皇民作家的標籤。

但是在他被遣返回日本後,他組織了一個新興宗教「天上聖母會」來敬奉媽祖,台灣成了他再也回不去的故鄉,心心念念的華麗島僅能在夢中相見。

西川滿在去世前幾年,應友人張良澤教授所請,將藏書捐贈給真理大學,這些書籍現在被轉移到真理大學麻豆校區台灣文學資料館。前幾日,在館員的協助下,我在沒有空調跟電扇的藏書室中翻閱著西川滿留下的書籍,他有相當多與宗教、術數相關的藏書,在他晚年的文字中,屢屢提及占星術,甚至煞有介事地推算親友或者歷史人物的星盤,直指他們人生的困難都對應了哪些星象的變化。

藏書、著作贈麻豆 你怎麼看西川滿?

當然,身為一個小說家,他的文學、歷史、哲學著作也很多,有些書可能是讀大學時的課本,文庫本大小、又黃又舊的紙上印著法文,算來已超過八十年的歷史。有些書燦然如新,顯然沒怎麼看過,有些書我也有幾本,有種「啊!你也看過這本!」的親切感,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舊式小卡錄影帶與雜誌。

關於台灣的著作也不少,戰後台灣的政治、經濟等各種問題,都羅列在他的書架,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來關心台灣嗎?這樣的一個人,我們應該如何評價他?或者認識他?我坐在他的藏書之中,覺得這個問題越來越難回答。

麻豆的風從藏書室的門吹進來,熾熱的陽光照亮了西川滿的藏書,塵埃在光影中漂浮。日本帝國戰敗了,清帝國也早已走入歷史,台灣走進了前途未卜的未來,但是在這間藏書室裡,那個搭著信濃丸的會津小孩仍張著好奇的丹鳳眼,透過紙頁描繪著他的故鄉、光輝燦爛的華麗島。

(故事網站共同創辦人,網址:https://gushi.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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