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伯芬／輔大社會系教授、新前景公民智庫共同發起人

隨著人口結構轉型，台灣高等教育面臨越來越嚴峻的考驗。教育部近日修正公布「教育部輔導私立大專校院改善及停辦實施原則」，決定增設內部預警機制，但卻不對外公布名單。以當前大轉校院資料公開的程度，網路上早出現「你的母校溺水了嗎？二○一六大學退場名單預估排名」，揪出辦學不佳的學校，提供社會大眾參考。姑且不論網路預測方法是否可靠、名單是否正確，背後反映了政府消極不作為，民間社會只能自力救濟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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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未能落實私校監督管理責任，任由大眾去猜測，不僅傷害到正常辦學的學校，也放任不良辦學的學校繼續傷害學生受教權。對於私校退場的消極不作為只不過是高等教育問題冰山之一角，目前正在立法院審查的「私立大專校院轉型及退場條例」，才是魔鬼藏在細節裡的關鍵。

訓示但無保障的師生權益

二○一七年十一月行政院版的「私立大專校院轉型及退場條例」草案，立法目標是改善高等教育品質，維護學生受教及教職員工權益。但是內容多為訓示條款，未明訂要求學校執行的機制與違反規定的罰則。如第九條「專案輔導學校應確實保障現有學生受教權益；主管機關應查核其教學品質，並得視個案受輔導學校之情況，協調鄰近學校協助其開班授課。」教育部消極要求師生權益納入退場計畫中，但卻未訂定未履行的罰則。從永達學生被迫轉學，花蓮觀光學院學生更在開學當日被迫轉學，教育部並無能力監督與保障學生的受教權，雖然行政院宣稱編列五十億的基金要保障學生受教權，卻未訂定管理使用與使用方式，反而成為變項鼓勵學校辦到倒的「獎勵金」。

教育部要求學校對教職員辦理退休或資遣必須納入「停辦計畫」，個別私立學校必須承擔教師工作轉換、協助參與就業服務機關培訓及媒介工作，同樣看不到教育部保障教職員的具體作法。教團曾要求教育部大專教師的資遣至少應比照勞基法標準，且要求教育部必須盡快建立私校公保與勞保或國民年金之間的轉銜制度，但是私校教師勞動權在草案中依然不受重視。

教育部行政擴權

轉型或退場原本是各個法人團體的自主權，依現行私校法規定，私校改制、停辦、改辦社福或文化事業、解散，主管機關需要徵詢「私校諮詢委員會」同意，但退場條例中卻直接由主管機關逕行決定，嚴重干預法人團體的獨立運作權。教育部擬將辦學不良的學校列入專案，並派所謂「專業團體」輔導，卻未定義何謂「專業團體」？是指教育團體、社福團體或者是文化團體？專業團體如何組成？如何運作？這個妾身不明的專業團體是否比私校諮詢委員會更瞭解學校運作？

對於列為專案輔導學校的校產信託，教育部也具決定權，學校一旦進入專案輔導即啟動法人信託，一直到主管機關同意免除專案輔導為止，同樣缺乏公開透明的程序來啟動或終止信託。

對於接受專案輔導的學校，教育部更有權指派公益董事二人、公益監察人一名，但未明訂公益董事與公益監察人的遴選方式，亞太創意技術學院在地方法院裁定下首次出現高教產業工會的三名勞工董事，可見司法機關會尊重私校退場時利害相關團體的權力，但教育部卻仍對介入私校董事會權力一把抓。

超越教育本位的退場機制

在這個只有轉型而無退場的條例中，教育部希望架空私校法中明訂的「私校諮詢委員會」民主機制，以輔導之名將私校的發展、財務、人事權再集中於教育部，不僅逾越了教育主管機關的權責，也未能真正保障學生受教權與教師勞動權。大學「退場機制」必須超越教育本位的思考，建立在大學轉型的公民審議與執行基礎上，作者建議如下：

（一）行政院成立跨部會的高等教育改造小組，負責整合教育、社福、文化、勞動部、內政部營建署等跨部會機關，評估私校轉型計畫或退場之後的校地、人力再發展方案，是否符合國家社會整體利益。

（二）私校諮詢委員會的功能再造：原來私校諮詢委員會即已納入專家學者、社會人士、私校教師代表、學校法人代表及主管機關，未來因應學校轉型，可以加入地方政府、教師會或教師工會、學生團體、環保團體等多元聲音，成為監督私校轉型或退場的機制，共同監督大學轉型與再發展，以符合地方發展需要。

（三）強化對私校的監理：除了校產信託之外，增設勞工董事、勞工監察人，協助保障私校教師利益。

（四）校地歸屬應調查學校財團法人原土地權屬，依不同土地產權做適當處分。

（五）保障學生受教權：公開校務資訊，建立學校預警制度；教育部可主動建立輔導學生轉學的流程，必要時成立專責工作小組，確實執行學生轉學就業輔導。

（六）教師勞動權保障：在消極面是落實教師薪資、資遣費的墊償，同時建立年金轉衍制度；積極方面為建立教師人才庫，進行職訓以及媒合就業。

少子女化不僅是高等教育的危機，也是教育資源重新調整的契機，退場可能造成私校現任董事短期、個人的損失，卻可能增進國家社會整體公共利益，關鍵即在於政府是否願意跨出褊狹的行政官僚分工，教育部能否脫離過去威權心態、教育本位思考，本於校園審議民主的精神，建立公共參與的轉型與退場機制，讓教育資源回歸公共化使用，使閒置人力資源、空間與設備發揮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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