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轉型正義不能僅止於政治層面

颱風來襲前夕,三中案、舊(國民黨)中央黨部交易案,台北地檢署全案偵結,依證券交易法之非常規交易、特別背信罪、刑法背信等罪嫌,起訴前總統馬英九等六人。北檢指出,馬英九等人機關用盡,力謀脫罪,犯後態度不佳,建請法院從重量刑,以示警戒。

被告陣營,自然又是抗議政治迫害的戲碼,此案且交給司法定奪,吾人不必多加評論。但此案所凸顯的病灶,涉及轉型正義的部分,倒是值得一談。中影,中廣,中視,乃是黨國從中國敗退台灣,國庫通黨庫的典型例子。國有資產經過黨國上下其手,搖身一變成為黨產;到了馬英九又黨有轉私有,最後走完國有資產私有化的路。黨國時代到民主時代,有多少這樣的暗盤交易,實需徹底查明究處。凡此,以及當年的黨營事業,編織特許事業的政商依附關係,皆牽涉到經濟面向的轉型正義。

中影,中廣,中視,當年國庫通黨庫之後,淪為國民黨的宣傳機器,長期為黨國意識形態效勞,洗腦台灣人民,打壓民主運動,摧殘本土語言文化。這一類的黨政媒體,民主化之後改頭換面,繼續以黨國附隨的姿態,為黨國遺緒充當喉舌。現在,它們當中,許多成為「反獨促統」的擴音機,受盡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的保障,卻密切配合北京一黨專政,對台灣國家正常化進行無日無夜的襲擾,形同國台辦在台分支機構。這便凸顯出另一個嚴重的問題,亦即媒體面向的轉型正義,至今似乎還未能觸及。

上月底,新北市蘆洲區鷺江國小,有教師帶學生到鄭南榕基金會進行校外教學,參觀「查某人ê二二八攝影展」。事後,有異議的家長向新北市某市議員陳情,遂引起正反雙方政治干預校園的交火。更常見的校外教學,帶學生到慈湖、頭寮、中正紀念堂,黨國時代至今仍被視為理所當然。舉辦這樣的活動,好像未曾被形容為政治干預校園。事實上,從轉型正義的角度來看,崇拜威權統治的象徵符號,才是真正可怕的洗腦教育。設想,今天德國若有校外教學,帶學生去參觀希特勒的象徵符號,會引起甚麼樣的負面反應?這件爭議事件所凸顯的,乃是教育面向的轉型正義。

今天會發生這樣的爭議,不是帶學生到校外學習民主自由有錯,而是過去被黨國洗腦成功的人,至今不但還在抗拒自我改造、敞向民主,甚至激烈杯葛轉型正義的落實。鷺江國小的例子,家長陳情,市議員出面,背後隱約可以感受到某一種社會潛意識,很容易被抗拒改革的勢力所利用。事實上,二○○八,毫無民主改革的國民黨,利用社會對阿扁執政的失望,由黨國之子馬英九領軍,輕輕鬆鬆便班師回朝,導致台灣民主退潮,便足以說明此一社會潛意識多麼不可輕忽。社會面向的轉型正義,這次本土政權如果不在這個面向多下工夫,萬一重蹈覆轍就冤枉到家了。

談到這裡,不禁令人油然想起,年金改革聲中,前行政院人事行政局長陳庚金,在全國公教軍警暨退休人員聯合總會會員大會呼籲現職軍公教「能撈就撈」,「能混就混」,「大家來拖垮這個政府」,台下熱烈回響。現在,多數公務員忠誠於國家自不待言,但也仍有少數依戀威權價值者在關鍵職位上,他們熟諳行政技術細節,若有心「拖垮這個政府」,也不無破壞能力。這個政府內部的轉型正義,也是小英政府必須審慎為之的面向。

去年底,立法院通過「促進轉型正義條例」。今年五月底,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完成任務編組。轉型正義的任務,包括開放政治檔案、清除威權象徵、保存不義遺址、平復司法不法、還原歷史真相、處理不當黨產和其他轉型正義事項。初步看來,似未觸及經濟、媒體、教育、社會等面向,有可能讓轉型正義僅止於政治層面,而無法深度鬆動黨國體制的盤根錯節。果真如此,不僅是本土政權自陷於看不見的沙漠風暴,也會讓台灣走向正常民主國家平添不可測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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